林间的厮杀声终于归于沉寂。
最后一名堕落骑士，颓然倒地，沉重的盔甲砸在枯叶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暗红色的锈迹不再流动，彻底凝固，如同干涸的血痂。
“给我……最后一击吧，卡莱……”
那声音低哑，却带着骑士残存的尊严。“从正面……刺穿我……像个骑士一样死去……”
他眼底的浑浊褪去些许，挣扎着，想要寻回骑士的荣耀。这求死之语，或许是他残存人性最后的闪光，也或许，是深渊的嘲弄？
卡莱拄剑而立，剑尖没入泥土，才勉强支撑住摇晃的身体。他喘息粗重，汗水浸湿额发，分不清是疲惫，还是那股力量带来的侵蚀感。汗珠滴落，砸在布满豁口的长剑之上。
剑身嗡鸣，似在哀鸣方才的惨烈厮杀，又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西周，堕落骑士残骸横陈，铁锈与腐朽气息弥漫，混杂着淡淡血腥，令人作呕。
长剑最终还是贯穿了胸膛。钝剑撕裂血肉，无声地宣告着堕落骑士最后的痛苦，以及，终结。
卡莱的视野有些模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刺痛。
力量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就在他感觉膝盖一软，即将摔倒在地时，一双略显冰凉的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
卡莱侧过头，看到艾琳娜近在咫尺的脸庞。
她的脸色比刚才祷告时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唇瓣也失去了血色，显然，刚才那场持续的、压制众多堕落骑士的祷告，对她的消耗同样巨大。
她的呼吸也有些不稳，但眼神却依旧清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两人对视着，目光交汇。
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疲惫和虚弱，也看到了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和终于松弛下来的安心。
卡莱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更像是一个龇牙咧嘴的鬼脸。
“你会后悔吗？”艾琳娜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后悔……保护我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吗？”
卡莱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低低地笑出了声。然而笑声立刻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眉头也痛苦地皱了起来。“嘶……你这个问题，还真是……”他缓了口气，看向艾琳娜，眼神却异常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我早就想清楚了——我要保护的是你，艾琳娜。从一开始就是，跟什么圣女身份无关。”
他的目光坦然而坚定，仿佛要将这份心意首接烙印在艾琳娜的心底。
顿了顿，卡莱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反问道：“说起来，刚才我跟那些……家伙打之前，说了些挺难听的怪话，你听着……没什么感觉？”他指的当然是自己嘲讽堕落骑士装备生锈、砍柴都嫌钝的垃圾话。
艾琳娜微微歪了歪头，似乎认真回想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的情绪似乎被之前的战斗和祷告消耗殆尽，对这些细枝末节显得有些迟钝。
卡莱见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和怀念。“其实……我平时跟其他骑士兄弟们相处，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喜欢开开玩笑，插科打诨。”他靠着艾琳娜的支撑，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曾经或许是他同僚的堕落骑士残骸，眼神黯淡了几分，“只是刚开始……在你面前，总觉得得端着点审判骑士的架子，难免有些拘谨。”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伤感。“他们……也曾是宣誓守护女神荣光的骑士。变成这样，谁也不想……不得不对他们挥剑，心里……真不是滋味。”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沉甸甸的痛苦压下去，“但职责所在，而且……他们己经不再是他们了。”语气中透着一种被迫接受现实的释然和疲惫。
艾琳娜静静地听着，看着卡莱脸上难得流露出的脆弱和挣扎。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卡莱扶着她的手臂，动作轻柔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拘束自己。”她轻声说道，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如同冬日初雪般清冷却柔和，“做真实的你就好。”
卡莱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和那份不加掩饰的接纳，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嗯。”
林间的光线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斑驳的光点，照在两人身上。短暂的沉默后，卡莱定了定神，看向前方被战斗破坏得一片狼藉的小路，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期盼：“那……接下来，我们该走了吧？”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一些，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寻求确认，“我们……终于能离开这个小镇了吧？”
艾琳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点了点头，眼中也闪过一丝对未来的微光。她张开嘴，正准备回应卡莱的话，或许是确认，或许是别的什么。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突兀、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林间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卡莱和艾琳娜同时一惊，猛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原本被荆棘藤蔓缠绕、吸干了血液，本该死透了的主教，竟然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干瘪依旧，面容冷的像是傀儡，双眼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抬起一只枯瘦的手臂，五指张开，掌心凝聚起一团混沌不明的能量，瞬间化作一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色箭矢！
“小心！”卡莱瞳孔骤缩，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将艾琳娜扑倒在地。
“咻——！”
那支暗色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飞过，深深地射入了后方一棵粗壮的树干。
箭矢没入之处，树木迅速变得焦黑、随后枯萎，只是那显而易见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却似乎停留在了原地，难以扩散。
卡莱抱着艾琳娜，在落叶和泥土间狼狈地翻滚了几圈才停下。他抬头看向重新站起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主教，心中警铃大作。
麻烦，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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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定用补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