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端着最后一碟菜走出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副人仰马翻的场面，她抽了抽鼻子，也不禁问穷奇，“你这是什么辣子，这么厉害。”
盛京人极度嗜辣的人并不多，她店里的什锦锅子里红汤辣锅的受欢迎程度只能算是中等，饶是如此，他用的辣子己经是色泽红亮，辣度极高的好辣子了，他从哪里找到的这么辣的辣子。
在座众人显然对穷奇的巨辣辣子并不感兴趣，一顿邀请下来，只有讹兽咬了咬牙，想要试一试。
常欢赶紧拦住他，往他的碗里又浇了一勺子汤，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这种事不用撒谎，该拒绝就要拒绝，说实话不会有人嫌弃你的，气得穷奇说她污蔑。
常欢一边夹菜，一边灵活地躲着他的偷袭，窗外月光爬上青瓦，将这方热热闹闹的天地，酿作了妖怪们共守的温柔。
这日一早，曲江岸旁芦苇上的露珠还没干透时，沿河的渔夫就早早撑船赶来，将前一晚下的鱼篓取出来，一早就用小车推了几木盆鱼虾去集市上买。
渔夫推着小车到达位置，将木盆挨个拿下来，按鱼虾的种类分开放成一排，抬头望见对面斜对面包子铺的老张也开始支起了摊子。
“老张，身体怎么样了？”
“没多大事，就是年纪上来了。”话虽这么说着，行动却明显不如往日利落。
“那个孩子——”渔夫试探性地问道。
老张摇了摇头，从那天被抓走以后就再没消息了，听说盗窃的贼人己经被抓住了，可那孩子始终没有消息。
那天抓走他的捕头名声并不好，听说横行霸道惯了，那孩子身体也单薄，万一在牢里受了刑，撑不住……。
“你好，请问是张伯吗，您这里是不是曾经有一个要饭的年轻人？”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了老张的思绪。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姑娘，容貌俊美，衣着不凡，那年轻人果然来自一个不普通的家族，可要怎么告诉他，那个年轻人恐怕己经——
“姑娘啊，你来晚了”，渔夫帮忙解释道，“那个年轻人前几天被官差捉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叹气，这姑娘看衣着打扮倒是并非寻常人家，要是早来几天说不定真能把人救出来，可那大牢哪是一般人能受的起的。
常欢听到他话里未尽之意，连忙解释，“您误会了，人现在在我店里好好的呢，好好休养着呢，我今天是代他来谢谢您的。”
一个分量不轻的钱袋被放进了老张手里，常欢又从怀里取出一只木盒，“听说您腰不好，这里面是配好的密药，您一天煮一包连吃半个月就好了。”
老张感受到钱袋沉甸甸的分量，连忙把手抽回来，“使不得，使不得，就几口饭而己，太多了。”
“您就拿着吧，没那几口饭，我们也见不着他。”常欢把钱袋往里一送，又将药材也塞到了他怀里。
旁边人也附和着，“是啊张伯，你就收下吧。”
老张方才接了东西。
常欢送完谢礼，没有急着回去，反而在集市上逛了起来，她所在的永安街，多是卖现成吃食的，这条街反而菜农多一些，除却蔬菜，还有卖果子的，鲜肉的，鱼虾的，像老张这种包子铺反而成了少数。
渔夫看常欢走到自己摊前，热情地招呼着：“姑娘看看鱼虾吗，都是今早刚打捞上来的，别看个小，味却足，油爆、椒盐都好吃。”
常欢顺着她的介绍往盆里看去，那鱼虾活蹦乱跳的，果然新鲜，于是大手一挥，将摊子上的鱼虾全都买了下来。
一个上午，走走停停，又在集市上买了许多东西才打道回府。
店里众人看到她买了这么多，都好奇地围上来。
柳儿好奇地问道：“常姐姐，你买这么多鱼虾是干什么？”
城南柳家老夫人六十大寿，想从我这订一套长寿面在宴席上用。
“啊，只订面吗，寿席不从我们这里订？”
跟常欢待久了，她也学了些生意上的门道，要是他们店里是专做面食生意的还情有可原，可要是寿席从一家订，寿面又从另一家订，未免也太奇怪了一些吧。
“管他呢，咱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了。”常欢将鱼虾分开，拿出一部分鱼递给了桑虞，叫他去腌鱼酢，自己提了剩下的鱼虾往后厨走去，“走，去做面。”
常欢将小河虾的虾壳剥下来，只留下细嫩的虾仁与虾脑，木柴火将锅底烧干，倒入清油占满锅底，再将小鱼虾连带葱姜放进去爆香。
锅里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常欢趁热打铁，又在锅边淋了一圈烈酒，热气瞬间蒸腾而起，酒香带着粮食的香味扑面而来。
最容易过火的柔鱼放锅里煸炒了两下，就立刻在锅里卷曲了起来，倒一点海鲜酱油将酱香味引入锅里，就加了热水盖上锅盖熬着汤。
醒面、揉面、切面、搓面，洁白柔软的面条在常欢手中反复变形，很快就变成了长长的面条。
柳儿一边烧着火，一边盯着灶台旁围着的一圈小蛤蜊，但凡有一个被烤的张开了嘴，柳儿就用签子挑了蛤蜊肉丢进汤里。
“常姐姐，为什么不首接将蛤蜊丢进去煮汤啊，平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柳儿好奇地问道。
常欢给她解释道，菜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要根据食客做相应调整，就好比今天这面主要是老人吃的，其他人就赶个过场，就应该以老人口味为先。
蛤蜊带壳煮固然更鲜，可要是留在汤里就容易磕坏了牙，同理河虾也是一样，虾壳虽然油爆了更香，可虾须锋利，要是刺破了口腔反而煞风景了。
柳儿恍然大悟，想到就连自己都被虾子扎过嘴，要是一个老太太一口咬下去，多遭罪啊！
两人一边白话，一边忙碌，很快就将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下午柳府的管家来了，柳儿带着材料随他上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