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渐渐浸透冯府后院的每一个角落。
崔琅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斑驳的血迹，那些暗红的痕迹早己干涸，却仍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仿佛诉说着此处曾发生的惨烈。
“大人，这边发现了奇怪的脚印！” 一名捕快的喊声打破了死寂。
崔琅与捕头对视一眼，快步走向角落的月洞门。
借着摇曳的火把，他们看到青石板上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奇怪的是，脚印边缘竟结着一层白霜，在火光下闪烁着诡异的银光。
“这脚印... 不像是人的。”捕头皱眉，抽出佩刀警惕地打量西周，“而且这白霜……”
这还在城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大脚印的野兽呢。
他伸手触碰，指尖刚一接触，霜花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崔琅脸色凝重，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符纸刚一展开，便无风自动，散发出一阵金光。
“崔大人，这是——”
“是妖气。”
崔琅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符纸突然如灵蛇般腾空而起，朝着后院西北角的枯井射去。
井沿青苔斑驳，半截生锈的铁链垂在井壁，随着符纸靠近，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铮鸣，水面倒映出扭曲的金色光晕，恍若有什么东西在井底睁开了眼睛。
围观的衙役们齐刷刷后退半步，火把在他们颤抖的手中摇晃，将墙上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捕头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冯家的人说这井荒废十年了，平日里连野猫都不愿靠近……”
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腥臭的水汽冲天而起，符纸在半空炸裂成万千火星，照亮了井中翻涌的黑水。
黑雾翻涌间，一道半透明的人影缓缓升起，身形佝偻，青灰色长发下挂着水草，破碎的衣摆随着无形的水流飘动。
鬼魂空洞的眼窝里渗出黑水，喉咙发出如同指甲刮擦陶瓮的尖啸，惊得衙役手中火把纷纷坠地。
“何方阴魂，还不速速现形！”崔琅捏诀念咒，腰间符牌迸发出刺目金光。
野鬼却突然发出孩童般的咯咯怪笑，身形骤然分裂成三，分别朝着三个方向窜去。
衙役们挥刀乱砍，刀刃却径首穿过鬼影，在青砖上留下深深的白痕。
“别慌！”崔琅将一张镇魂符拍在枯井边缘，符纸瞬间化作金丝蛛网，缠住其中一道虚影。
那野鬼发出凄厉哀嚎，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符中。
他将符纸凑到鼻尖细嗅，眉头越皱越紧——符纸上只有浓重的腐臭味，丝毫不见妖气残留。
“是孤魂野鬼，在这里几十年了，并没有妖气，应该与此案无关。”
“竟只是孤魂野鬼作祟？”捕头狠狠踹了一脚井边碎石，飞溅的石屑撞在斑驳的院墙上，惊起一片扑棱棱的乌鸦。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将佩刀重重插回刀鞘，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后院格外刺耳，“折腾半天，线索又断了！”
身旁衙役们面面相觑，举着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又破碎。
崔琅凝视着手中渐渐黯淡的符纸，指尖无意识着井壁上残存的梵文刻痕。
“大人，冯家的人要进来”，一名衙役来报。
“他们进来干什么？”
衙役悄悄看了崔琅一眼，“冯家说请了一位风水师傅。”
“胡闹——！”捕头怒目圆睁，腰间佩刀随着动作发出哐当声响，“命案现场岂是能让不相干的人随意出入的！”
他转头看向崔琅，眼中满是征询之意，“崔大人，这……”
崔琅神情却没有多大改变，“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后，一阵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两个冯家的仆人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在前引路，一位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跟在他们后面。
捕头眼里的钉子几乎要将人射穿，“常掌柜，你为何在这里？”
他的手己经按在了佩刀上，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火把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更衬得神色凶狠。
常欢却神色自若，她身着一袭素色襦裙，发间只别着一支简单的银簪，在一众衙役和冯府仆人间显得格格不入。
闻言，她轻轻福了福身，目光扫过崔琅手中黯淡的符纸和井壁上的刻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听闻冯府出了事，小女子略通些风水玄学，冯老爷便差人来请，想让我帮忙看看。”
“风水玄学？”捕头冷哼一声，向前踏出半步，“一个饭馆的掌柜，什么时候还兼职做起了风水师？更何况跟冯少河早有旧怨在前，是不是早就和冯少河的死脱不了干系！”
他身后的衙役们也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将常欢围在中间。
崔琅抬手示意捕头稍安勿躁，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破绽。
可常欢却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眼神清澈无波，仿佛真的只是个被请来帮忙的局外人。
“常掌柜既来了，不妨说说，你的见解？”崔琅开口道。
常欢缓步走到枯井旁，低头凝视着翻涌的黑水，片刻后，她伸出手，指尖悬在井口上方轻轻晃动。
一阵阴风突然卷起她的发丝，在夜色中飘荡。
“此井怨气冲天，那鬼是冤死的。”
她收回手，转头看向崔琅，“不过这鬼恐怕有几十年了，一个孤魂野鬼，与此案无关。”
捕头闻言，眉头拧成了疙瘩，将手中火把凑近常欢，火光映得她的脸庞忽明忽暗：“你说得轻巧！那这井里铁链的刻痕，又作何解释？”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后院里回荡，惊起墙角蛰伏的夜枭，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
崔琅却抬手示意捕头安静，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常欢，官服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常掌柜既说无关，可曾察觉此处还有其他异常？”
“听说你们发现了妖气的痕迹？”常欢反问道。
“常掌柜消息倒是灵通。”
捕头握紧佩刀，上前半步，刀韧与青砖摩擦出刺耳声响：“大人！她一个饭馆掌柜，平白无故掺和命案，怎么看都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