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市第一医院的急诊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消毒水般刺鼻的气味。
经过短暂治疗后,陆九川己经恢复意识,正坐在病床旁的长椅上,低头默默活动被打伤的肩膀。
身旁的沈知夏也缠着纱布,肩头青紫,却依旧保持警惕。
警局的救护车和同事赶到殡仪馆时,他们二人都挂了彩,但好在并无性命之虞。
“真想不到,周老板这次会亲自带人来。”
沈知夏轻声说道,语调带着几分疲惫。
陆九川沉默片刻,脑海反复回放那场混乱的打斗。
此时,他头脑嗡鸣,仿佛仍未从血腥味中抽离。
病房内的时钟指向午夜一点,尽管己经过了凌晨,但两人都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先休息会儿,我去走廊打个电话,看能不能联系玄门那边,探听周老板接下来的动向。”
沈知夏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朝门外走去。
陆九川看着她走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头脑保持清醒。
自从被“诡面系统”绑定后,接二连三的案件与诡异事件几乎让他没有喘息机会。如今更要担心周老板毁掉所有物证,令张振东和王建国的死因彻底陷入迷雾。
就在他揉着额角,想短暂合眼时,手机突然振动几下,亮起了屏幕。
他拿起一看,是林小满发来的简短消息。
“陆师兄,馆里又出事了。有人半夜潜入停尸房,想割走尸体的耳朵!”
“我得回殡仪馆一趟。”陆九川心头一紧,连忙拖着伤腿站起。
正好沈知夏此时从走廊返回,一眼便看出他神色不对。
“怎么了?”
陆九川抬头看她。
“林小满说,有人夜袭殡仪馆停尸房,要割走尸体耳朵……”
“这个听上去很怪,但林小满不会平白乱说。”
“我想......咱们得去看看。”
沈知夏神情微凛,不假思索地点头:“走。”
没过几分钟,两人匆匆办完医院简单手续,一并离开。
沈知夏肩膀虽痛,仍坚持自己开车,驶入夜幕笼罩的城市街头。
半小时后,警车抵达殡仪馆门口。
此地仍留有警方巡逻车在外,但因为周老板等人离开后,短期内不大可能再搞破坏,值守并未过于严密。
黑夜中,殡仪馆的侧廊只开着有限的灯,显得幽深而阴森。
林小满早己在大门内踱步张望,一见陆九川和沈知夏出现,立刻跑上来。
“你们可算到了!”
“刚才值班的小哥去巡逻时,瞥见停尸房里似乎有人影晃动,他吓得去喊我,我又想到了周老板先闹腾过一次,就发信息给你们。”
沈知夏扬眉:“那之后还有别的动静吗?有没有听到打斗声,或者看到什么诡异现象?”
林小满摇头。
“没见人从正门出来,可也没人应答。”
“我们在外面没敢贸然进去,怕又是周老板那伙人。”
陆九川吸了口气,伸手抚了下还隐隐作痛的肋侧伤口。
“带我去停尸房。”
绕过昏暗的走廊,路过一片空无一物的休息区,三人来到停尸房门口。
门边的值班灯闪烁,门缝里透出微弱冷光,室内的空调机还在运转。
林小满用力咽了口唾沫,示意脚步放轻。
他们蹑手蹑脚贴近门扇,果然依稀听到里头有极轻微的“刷刷”声,仿佛刀刃割裂织物发出来的细响。
沈知夏示意陆九川和林小满退后,由自己先贴着墙,闪身半探进门往里看。
借着停尸房冷白的顶灯,沈知夏探头往里面看去。
——在停尸床边,一个蒙面黑衣人正背对房门,半蹲在一具遗体前,似乎专心做着某种可怕的举动。更令人惊骇的是,那遗体正是案发不久、尚未转运的一个无名死者,而对方正试图用一把锋利解剖刀割取死者右耳!血水顺着尸体脸侧滑落,地上一滩鲜红。
沈知夏瞳孔猛缩,当即一个箭步冲进屋中,厉声喝道:
“住手!”
那黑衣人被吓了一跳,猛然收手转身,对方戴着深色口罩,露出的眼睛浸满阴冷。
他见到有人闯入,竟没有惊慌逃跑,而是用力握紧解剖刀,挥刃便刺!
沈知夏堪堪用手臂挡住,对方力气不小,瞬间她就觉得左臂被刀柄震得发麻。
“是专业杀手?!”
沈知夏暗暗一惊,正要还击,黑衣人手腕一翻,刀锋改斜刺向她下腹。危急关头,她强行扭腰后仰,刀锋贴着衣襟划过。衣料撕裂声伴着冷气灌进她身上,让她不由倒吸冷气。
门口的陆九川与林小满见状,纷纷冲进来帮忙,林小满尽管嘴上一向贫,却也学过自卫擒拿。
只是黑衣人动作敏捷,且显然在格斗上占有经验,一招逼退沈知夏后,又抽身跃到另一侧台面,脚步灵活,刀尖森然。
“快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沈知夏快速稳住步伐,用余光瞥见那具被割下半只耳朵的尸体,心中不寒而栗。
陆九川硬着头皮冲上去,一把抄起放在台边的金属托盘当作简易盾牌。
黑衣人似乎不想恋战,往后退了几步,扫视室内出口,却发现大门处的林小满也堵住去路。一时之间,他满眼杀机。
“找死!”
话音未落,他忽地抽出腰间另一把匕首,两手齐上。
沈知夏见状眉头一皱,这人明显来者不善。
剑拔弩张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巡逻保安的呼喊:“里面怎么了?出什么事?”
黑衣人眼看支援要来,顿时咬牙将两把刀往前一抛,虚晃招式逼得沈知夏和陆九川后退半步,然后纵身一个翻滚,居然从墙角狭小的窗户钻出!
那窗户本来只开了一道缝,外面是下水管与空调主机,但对方轻盈地借力踏上台面,一眨眼失去踪迹。
沈知夏与陆九川追到窗边,只见夜色中一道黑影灵巧翻过矮墙,消失在后巷的黑暗角落。
“卧槽,跑了。”
林小满气得拍墙,转头看向那具被割耳朵的遗体,场面让人头皮发麻。
右耳几乎快被整个切下,只剩半截皮瓣连着血肉,而周围血迹斑斑。
停尸房外,保安们匆匆赶到,将室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小满简略向大家说明刚才惊险场景,言下之意,这人的目标异常明确:就是要取走这具尸体的右耳。
“为什么他只要耳朵?”一名保安难以理解。
“而且,器官里能卖钱的大多是心肝脑肾,割耳朵算什么?”
沈知夏心中却隐隐泛起不详预感:,莫非又跟“阴契”或某种强化术法相关?
她低头查看那把被蒙面人抛下的解剖刀,刀柄刻有一行细小编号,看上去像是殡仪馆专用的内部标识。
“奇怪,这刀是殡仪馆自己使用的款式?”
陆九川伸手拿起,看着那熟悉的编号,更是感到惊诧。
“我们馆里内部手术刀都有编号登记,理应只在遗体修复或医疗操作中使用。怎么会落到外来刺客手里?”
林小满凑近仔细瞧了瞧,他撸起袖子,用手机拍了几张近照,随后迅速打开某个殡仪馆物资管理系统的后门程序。
“编号003216……查看一下。”
林小满自言自语,片刻后便兴奋叫起来。
“哈,我查到了!”
“这刀原本是上一批器材采购中分配给……给‘特殊库房’使用的登记记录。”
沈知夏与陆九川对视一眼,心下惊疑。
“说明有人专门准备了这批工具,用来对付某些遗体。如今我们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沈知夏目露凝重。
“更关键是,这人为什么要这些遗体的耳朵?难道与之前王建国的地下诊所、或是周老板的器官交易有关?”
保安和其他员工开始处理现场,给这具被割耳未遂的遗体补做清洁,并做好封存。
沈知夏和陆九川在临时封锁线外嘱咐大家不要破坏刀具指纹痕迹,同时等待警方到场。
但林小满仍心有不甘,一边熟练地操控监控系统,一边低声抱怨道:
“也许我们还能从监控里看看他到底怎么潜进停尸房的。”
“可周老板上次带人来时,销毁或破坏了不少监控。现在还剩多少可用?”陆九川低声问。
林小满苦笑:“的确毁了一大半,但我事先在服务器里做过镜像备份,说不准还能恢复少量画面。”
果然,他很快在一个录像残片中恢复了凌晨一点零五分至一点十分之间的部分影像。
屏幕上,昏暗走廊里出现一个身形瘦削的蒙面人,正是他们刚刚交手的家伙。他戴着黑色口罩,身穿黑服,一闪而过钻进了停尸房。虽然视频像素低且有雪花干扰,但在他移动转身那一瞬,镜头捕捉到其左侧衣袖上的一个金色徽章图案!
陆九川睁大眼睛。
“居然穿着有我们馆logo的工作服?”
“难道他原先就是馆里的人?或者故意伪装成内部人员,以便混入?”
沈知夏凝视那定格画面,心绪翻涌。
“周老板、王建国还有更深的合作网?难保他们没在殡仪馆里埋伏下内应。又或者,这蒙面人本身就是殡仪馆员工,故意数次参与‘器官交易’或‘阴契实验’。”
如果真是这样,殡仪馆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前有周老板掌控全局,后有内部人士暗通外面势力。无论哪种情况,都牵扯到更多隐秘。
夜色更深,所有人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袭击者戴着酷似殡仪馆工作服的标识,且专门针对死者右耳下手,这让整起事件显得更加诡谲。
“这只耳朵,或许就是贯穿全案的重要线索。”沈知夏收起手机,回头看向陆九川。
“你之前从诡面系统中读取死者记忆时,见过有人切割耳朵的画面吗?”
陆九川猛地想起自己第二次碰触张振东遗体时,确实隐约看过一段画面,其中也有耳朵血迹的片段,但那时没多想。
难道这“割耳”行为是某种符咒触发?还是器官暗藏了什么秘密?
一连串猜想困扰着他,令他眉头紧锁。
外面传来警笛声和脚步声,葛队带着几名刑警再度赶到,将现场完全封控。
在停尸房外的长廊尽头,陆九川沉默不语。
他明白,只有揭示张振东乃至更多亡者的真相,才能终止这荒诞的倒计时。
“这只是开始。”沈知夏看着他落寞的表情,轻声提醒。
“你不要轻举妄动,今晚先让警方接手搜索。如果真有内鬼,总会露出破绽。”
陆九川点头。每一处线索都在刺痛他,对母亲死因和周老板关系的追查,也许比想象中更残酷。
他攥紧拳头站在原地,内心无声呐喊:究竟是谁要收集耳朵?这背后又是什么暗黑交易?
一个念头,在心里若隐若现。
恐怕临江市里,远不止周老板一个“大Boss”在操控。
这种割耳手段,或许只是更诡谲阴谋的冰山一角。
夜袭者逃之夭夭,却留下带有殡仪馆标志的服装线索。王建国、张太太、周老板的纠缠尚未解开,新的黑衣刺客又现身停尸房……
所有疑团像旋涡,将陆九川与沈知夏等人死死缠住。
他们想挣脱,却身不由己,他们想抽丝剥茧,却越陷越深。
这一夜,殡仪馆内外警灯闪烁,呼啸的风吹起门廊的帘布,带走刺鼻的血味,也带来一股诡谲阴冷的寒意。更猛烈的风暴,似乎将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