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厨房时，湟垒正对着冒热气的铁锅挥汗，手腕翻动间，锅里的食材发出滋滋轻响。苏悦搬着蓝白相间的小板凳哒哒跑来，踮起脚尖时，辫梢扫过湟垒挽起的袖口："爸爸，盐罐空啦！"她仰头望着高出自己半个身子的灶台，鼻尖不知何时蹭上了团面粉，像只偷喝牛奶的小兽。湟垒接过调料罐时低笑出声，用沾着葱花的手背轻轻蹭过她鼻尖："咱们悦悦成雪顶小包子了。"
餐桌上的搪瓷碗里飘着排骨香，松丹丹忽然拍着木纹餐桌唱起来，尾音裹着米粒在瓷勺边缘打颤："谁能与我同醉——"苏悦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筷子在空碗沿敲出轻快节奏。湟垒从墙角抱起原木色吉他，指尖拨响《伴》的前奏时，贺炯的和声从碗碟间漫出来，像撒了把碎银在汤勺里。霸图偷偷把运动鞋从桌底伸出来，跟着节奏在瓷砖上打拍子，啪嗒啪嗒的声响惊得院角柴犬"葡萄"竖起耳朵，尾巴扫得葡萄藤沙沙响。苏悦干脆站到板凳上，碎花裙摆扫过桌角红灯笼，暖光里跑调的音符撞着笑声，在玻璃窗上凝成一层毛茸茸的温馨。
子夜的寂静被洗手间的动静撕裂。苏悦从梦里惊醒时，看见湟垒半跪在瓷砖上，指节抠进墙缝里，冷汗顺着下巴砸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啪嗒声。"爸——"她赤脚踩过冰凉的地砖，手机在掌心滑成透明的鱼，第三次拨号时终于接通，带着哭腔的求助混着哽咽："医生...求求你们...他们吐得好厉害..."松丹丹倚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却仍弯起嘴角："悦悦别怕，阿姨年轻时胃穿孔比这还疼呢。等天亮了，阿姨教你唱《还有你》，歌词像棉花糖一样软。"苏悦抽着鼻子点头，给松丹丹递温粥时，袖口还沾着半片揉皱的纸巾，湟垒虚弱地抬手想替她拂去，却被她轻轻按住："爸爸别动，先喝药。"
晨光初绽时，苏悦己经蹲在灶台前搅动砂锅。火光映得她睫毛像镀了层金边，鼻尖似乎还沾着昨夜未擦净的面粉。松丹丹披着格子披肩站在身后，忽然伸手揉乱她睡翘的头发："我们悦悦啊，比我家那臭小子会疼人多了。等病好了，阿姨带你去吃鸳鸯锅，牛油锅底要堆成小山！"少女回头时，晨光正透过竹帘织成金线，落在两人相视而笑的眉眼间。窗外葡萄叶沙沙鼓掌，阿黄追着蝴蝶撞得篱笆晃了晃，露珠从叶尖跌进泥土里，惊起一小团清新的草香。
蘑菇屋的日头总是慢悠悠的。苏悦会在晨雾里给葡萄梳毛，把金黄的狗毛梳成柔软的云；做饭时总在霸图碗底多藏两块排骨，看他眼睛亮成小太阳；唱歌时要拽着湟垒的袖口打拍子，像只挂在枝头的小雀。她穿着碎花裙在葡萄架下转圈圈时，裙摆会扬起细小的面粉，那是人间最温柔的烟火气，让这座依山而建的小院，盛满了比阳光更暖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