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指尖轻轻勾住章逸兴的袖口,像拽着片柔软的云,脚步轻快地往屋里带。一跨过门槛,她便化作被阳光上足了发条的小陀螺,帆布鞋在水泥地上敲出“哒哒”的节奏。男生大通铺里两张空床像等待上色的画布,她先抖开蓝白格子床单,指尖沿着床沿压出笔首线条,枕头被摆成整齐的琴键,在午后阳光里泛着暖光。
章逸兴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她像只轻盈的燕子在床铺间穿梭。窗棂切割的光束落在她发顶,碎金似的绒毛在风里轻轻颤动。当她踮脚去够上层床架时,他终于抬脚走近,接过她怀里蓬松的被子。两人并肩铺床时,棉质袖口偶尔相蹭,像春日里两只探头的雏雀,在时光里啄出细碎的温柔。
墙角的老式电话机突然爆发出清亮的铃响,橘色机身在阴影里震动着,像颗跳动的小太阳。苏悦快步跑过去,木质椅面刚染上体温,章逸兴己在她身后半蹲下来。他的手臂自然地圈过她的腰,下巴轻轻蹭过她发旋,鼻尖萦绕着橘子汽水般清甜的香气。电话线在两人之间蜿蜒成柔和的弧,她握着听筒凑近耳朵,尾音带着甜糯的笑意:“喂,蘑菇屋您好呀。”
电流杂音里传来含混的变声,像有人在口腔里含着水晶糖说话:“是妹妹呀...我要吃佛跳墙!还给你们带了礼物呢!”话音未落便是“咔嗒”的忙音,急得像踩着风火轮的哪吒。苏悦懵懵地转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星芒:“哥哥,佛跳墙是不是很贵呀?咱们厨房连鲍鱼影子都没有...”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他袖口,亚麻布料上洇出个小月亮似的褶皱。
章逸兴低笑出声,手掌揉乱她头顶的呆毛,趁机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棉质T恤下传来的温度熨帖着她的侧腰,他看着她说道:“先别急,等师傅回来见招拆招。”话音刚落,湟垒扛着锄头的脚步声便从院子里传来。苏悦刚要开口,腰间突然被轻轻掐了一下,抬眼撞进章逸兴眼底的狡黠。他抢先开口:“师傅,刚有人打电话说想喝海鲜汤。”湟垒擦着额头的汗应了声,草帽挂上门把时带起一阵风:“行,你们去问问导演组食材预算。”
苏悦急得眼睛瞪成圆杏,舌尖刚滚出个“佛”字,就被温热的掌心轻轻盖住。章逸兴半搂着她往屋外走,指腹在她腰侧两下,像蝴蝶停驻时扇动的翅膀。他的呼吸裹着青草香扑在耳后:“小傻子,海鲜汤多省钱啊。佛跳墙你得掰三亩玉米呢。”她的耳朵瞬间烧得通红,睫毛像受惊的蝴蝶振翅,点点头,章逸兴松开她,她却乖乖跟着他往导演组帐篷走。
夕阳把两人影子拉成细长的诗行,他指尖的温度还留在她腰侧,像初春粘在袖口的桃花瓣,轻轻的,却在心跳里烙下了印子。远处传来湟垒哼的老调子,风里飘着灶台上炖的土豆香,整个蘑菇屋都浸在蜜糖似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