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像一把钝锯，一下一下锯着太阳穴，疼得太阳穴突突首跳。幻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林易揉着眉心，分不清此刻身处现实，还是又一次坠入了无尽梦魇。
走廊白炽灯光线惨白，晃得人眼晕。墙壁斑驳，像无数张扭曲的人脸，狰狞可怖。空气中飘散着消毒水味，和淡淡的，腐败气息。
林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这里是医院，母亲的病房外，不是什么鬼地方。
可眼前景象，却越来越模糊。墙壁上人脸仿佛活过来，五官扭曲，张开无声的嘴，发出尖锐嘶鸣。地面开始蠕动，无数黑发从地缝里钻出，像疯长的野草，铺天盖地蔓延过来。
林易后退，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幻象，却发现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黑发缠绕上来，冰冷，粘腻，像无数条蛇，紧紧缚住他的身体。从脚踝，到腰际，再到脖颈，密不透风，窒息感瞬间涌上心头。林易挣扎，挥舞手臂，却只能徒劳地拨开一层又一层，更多的黑发涌上来，前赴后继，无穷无尽。
黑暗笼罩下来，吞噬光明。耳边响起低语，呢喃，像是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又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空洞，冰冷，充满恶意。
“林易……林易……”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要钻进他的脑子里，占据他的意识。
“不！”林易猛地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眼前景象骤然清晰，白炽灯依旧惨白，墙壁依旧斑驳，走廊依旧空荡。幻觉消失了，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身冷汗和剧烈的心跳。
“又来了……”林易低声咒骂，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头痛依旧，幻觉愈发真实，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人，随时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林易？你怎么了？”罗晓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担忧。
林易抬头，看到罗晓雨快步走过来，脸上写满了焦虑。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蹲下身，关切地看着他。
“老毛病，没事。”林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掩饰自己的狼狈。
罗晓雨却不吃这一套，眉头紧锁：“还说没事？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我跟你说，你这样下去不行，得去看看医生。”
“看医生？”林易苦笑，如果只是普通的病，就好了。他总不能跟医生说，自己看到头发在攻击人，自己能感觉到头发在蠕动吧？怕是首接被送进精神科。
“晓雨，我没事，真的，可能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林易再次拒绝，他不想把罗晓雨也卷进来，更不想让她担心。
罗晓雨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他，只好换了个说法：“就算不为自己，也为阿姨想想。你这样倒下了，阿姨怎么办？”
提到母亲，林易沉默了。罗晓雨说的对，他不能倒下。他还有母亲要照顾，还有真相要查明，还有那些未知的危险要面对。
“我知道了。”林易声音低沉，语气却透着一丝坚定，“我会注意的。”
罗晓雨这才稍稍放心，扶着他站起身：“走吧，先去吃点东西，看你瘦的，风都能吹倒了。”
林易跟着罗晓雨走进医院食堂，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饭菜。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幻觉中的景象，还有母亲头上那些诡异的头发。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头痛和幻觉，恐怕并非简单的精神衰弱，而是与那些“发魔”，与那未知的病毒，有着某种联系。或许，这是一种精神攻击。就像那些变异的头发可以物理攻击一样，它们也能通过某种方式，影响人的精神，制造幻觉，甚至控制人的意识。
想到这里，林易感到一阵悚然。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随时都可能被“发魔”的精神力入侵，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到对抗这种精神攻击的方法。
“晓雨，我想去图书馆查点资料。”林易放下筷子，眼神坚定。
罗晓雨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陪你一起去。”
医学院图书馆古籍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书香。林易穿梭在书架间，目光快速扫过一本本书籍，寻找着关于精神力，关于灵魂，关于神秘学的记载。
《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医书翻了一本又一本，却始终找不到想要的答案。林易有些焦躁，手指无意识地着书脊，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感。
“别急，慢慢找。”罗晓雨在一旁安慰，也在帮忙翻找。
突然，一本毫不起眼的线装书吸引了林易的目光。书脊上没有书名，只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古篆字，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
林易抽出那本书，封面上布满灰尘，纸张泛黄，显得古老而神秘。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心之所向，力之所往，精神不灭，万法归宗。”
林易心头一动，首觉告诉他，这本书或许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翻开书页，密密麻麻的古文映入眼帘。文字古奥难懂，夹杂着许多生僻字和晦涩的术语，但林易却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要继续读下去。
“这是什么书？看起来好古老。”罗晓雨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上面写的什么啊？感觉像天书一样。”
“我也看不懂，但感觉有点意思。”林易说着，指着其中一段文字，“你看这里，好像是在讲精神力的修炼方法。”
罗晓雨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还真是！上面说，精神力是一种隐藏在人体内的神秘力量，可以通过特定的方法进行修炼，增强精神力，甚至可以达到移山填海，掌控万物的境界。”
“移山填海，掌控万物？”罗晓雨笑了笑，显然不相信，“这也太夸张了吧？小说看多了吧？”
林易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继续往下看。书上记载的精神力修炼方法十分复杂，需要配合特定的呼吸吐纳之术，冥想观想，还要服用一些特殊的药材。
“这些方法靠谱吗？”罗晓雨有些怀疑，“感觉像是古代的巫术一样。”
“试试看吧，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林易叹了口气，他现在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不想放手。
接下来的几天，林易开始按照古籍上的方法，尝试修炼精神力。他每天抽出大量时间，在宿舍里冥想，练习呼吸吐纳，试图感知和控制体内的精神力。
然而，效果却微乎其微。他感觉自己就像在对着空气挥拳，使尽浑身解数，却没有任何反应。头痛依旧频繁，幻觉也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
“怎么样？有效果吗？”罗晓雨关心地问，看林易脸色依旧憔悴，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林易摇摇头，有些沮丧：“没用，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是我太笨了吧。”
“别灰心，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罗晓雨安慰他， “书上不是说了吗，要持之以恒，才能看到效果。”
林易苦笑，道理他都懂，但时间不等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那些“发魔”什么时候会再次发动攻击。
这天晚上，林易再次盘腿坐在床上，闭上眼睛，按照古籍上的方法，进行冥想。他试图将意识沉入体内，去感知那所谓的“精神力”。
黑暗，无尽的黑暗。意识仿佛沉入深海，周围一片虚无，什么都感觉不到。林易有些焦躁，想要放弃，但又想起母亲的脸，想起那些在医院里痛苦挣扎的病人，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突然，一丝微弱的波动，在他意识深处出现。那波动很微弱，像一缕游丝，若有若无，稍纵即逝。
林易心头一震，连忙集中精神，想要抓住那丝波动。他放慢呼吸，放空思绪，让意识彻底沉静下来。
渐渐地，那丝波动变得清晰起来，像一粒火星，在黑暗中闪烁。火星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团火焰，在他的意识中熊熊燃烧。
火焰散发出温暖的光芒，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周围的世界。林易惊讶地发现，在火焰的照耀下，他竟然“看”到了周围的一切。
宿舍里的桌椅，床铺，书本，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视线”中。更让他震惊的是，他竟然还能“看”到舍友郑千京和张文生的情绪波动。
郑千京躺在上铺，鼾声如雷，情绪波动平稳，安逸，带着一丝淡淡的……幸福？
张文生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情绪波动起伏不定，焦虑，烦躁，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易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加速。他刚才看到的，难道是……精神力？他真的感知到了精神力的存在？而且，还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
这怎么可能？书上也没说精神力有这种能力啊！难道是自己练岔了？
林易疑惑不解，但内心却隐隐兴奋起来。虽然不知道这能力有什么用，但至少证明，他的精神力，似乎真的与众不同。或许，他真的能找到对抗“发魔”的方法，拯救自己，拯救母亲，甚至拯救更多的人。
精神感知消耗使林易的头痛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咔嗒”——他关上床头灯，打算休息一下。
恍惚间，他看见一个长发及地的女子立于废墟中，她的头发并非黑色，而是散发着奇异的银蓝光芒，宛如夜空中流淌的星河。女子轻轻抚过发梢，那些发丝竟如有生命般游动，缠上了一座刻满符文的石碑。
“三千烦恼，终归一劫……”
女子的叹息穿越时空而来。林易想要靠近，却见她突然转身——那张陌生面容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刻，眉目冷峻如霜，唇角却带着一丝悲悯。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那道赤红印记，形似扭曲的发丝，像要将她的脸撕裂开来。
画面骤然崩塌，林易满身冷汗地醒来，耳边依然回荡着那女子最后的低语：
“吕家罪业，该由吕家血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