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墨村新约
黄河水退去的滩涂上，墨村的残垣竟在月圆之夜重现。延嗣的结晶右臂插入潮湿的沙地，触及深埋的青铜脉管时，耳畔响起十万工匠的凿击声——那是五十年前墨子封印赑屃时，在每块青砖里刻下的《非攻》残章。
"货郎担...在动..."延喜的青铜左臂指向村口。那副横在残碑旁的货郎担突然首立，蒙尘的铜铃无风自鸣。担中麦芽糖早己化作尸蜡，蜡油在月光下凝成小篆："活人勿近"。更诡异的是糖块中嵌着人牙，齿缝塞满写有"显德七年"的符纸。
村口赑屃碑渗出黑血。原先"大唐天祐西年"的碑文正被地脉秽气腐蚀，新浮出的"赵氏兴，地龙醒"字迹泛着青铜光泽。延嗣的右眼突然刺痛，结晶化的角膜映出骇人画面：三百青铜村民正在废墟间重复生前劳作，织布机的梭子竟是用人指骨削成，纺锤上缠着未腐烂的肠衣。
"兑位缺，巽宫煞。"延喜的阴阳眼淌出血泪。她的青铜左臂插入碑座裂缝，汞浆顺着碑文游走，激活了深埋的机关。整座村庄突然倾斜，露出地底纵横交错的青铜管道——管壁内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凝固的尸蜡，蜡中封着历代背尸匠的残魂。
子时更鼓响起时，货郎担突然炸裂。三百六十颗麦芽糖尸蜡球滚落地面，遇月光即膨胀形蜡俑。延嗣挥动捞尸竿击碎蜡俑，飞溅的尸蜡中裹着未消化的《撼龙经》残页，页角题着赵光义的血书："毁村者封侯"。
"哥...看井里..."延喜的犬齿刺破嘴唇。村中古井突然涌出青铜液，液面浮着九具连体尸——正是三年前在镜湖见过的双生女尸，此刻她们的脊椎被墨家机关钉串联，额间星纹拼成"元符三年"的契丹密文。
延嗣的结晶右臂突然暴长。机关齿轮咬合声里，他扯断连体尸的青铜锁链，链环落入井中的刹那，整座墨村响起《秦王破阵乐》。三百青铜村民齐刷刷转头，他们空洞的眼窝里钻出墨家机关鼠，鼠尾缠着《推背图》残页，在地面拼出"陈桥兵变"的星象图。
"墨守成规..."延喜念出井壁新浮现的铭文。她的汞血滴在铭文上，竟让青铜液逆流成字："赵氏得国日，赑屃泣血时"。最骇人的是井底浮出的青铜箱，箱面星纹与延喜额间胎记完全契合，锁孔处塞着颗仍在跳动的金丹——与赵匡胤每日服用的"龙髓丸"一般无二。
五更鸡鸣时分，村西地窖突然塌陷。延嗣点燃人鱼膏油灯，火光中浮现五十年前的场景：黑衣道人正将温韬的摸金符埋入地脉，符下压着赵光义的胎发。而地窖西墙第三块砖的夹层里，半卷《地肺呼吸诀》正在渗出黑血，血珠凝成的小篆揭露惊天秘辛：
"玄武泣血非天象，实为人祸——显德七年冬，晋王以昭陵镇龙钉刺地脉七寸。"
晨光照亮废墟时，延喜的青铜左臂突然结晶化。她的瞳孔映出未来画面：墨村遗址升起百丈青铜碑，碑文正是《靖康稗史》的开篇。而延嗣的结晶右臂深处，三百六十枚青铜卦签开始重组，拼出新谶：
"地龙醒，天下倾；凤髓烬，江山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