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邻居们昨天下午看足了老陈家的热闹。
这会儿听曹寡妇一说,眼神颇是复杂。
有跟曹寡妇不和睦的当即嘲笑道:“你自己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死不承认,咋说起别人来就有鼻子有眼?”
太搞笑了吧。
“余佩兰不至于吧?陈新华是机械厂的工程师,又是大学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她脑子抽风了去找野男人?”
“工程师有啥用,你没听她昨天说,陈新华都不往家拿钱。”
昨个儿一帮邻居们都被这话惊着了。
余佩兰敢问,但陈新华不敢回答。
他要不心虚,咋就不敞亮的回答这话呢?
咋的,还非得让邻居们讨论,才心满意足?
有两口子还为这事吵了架,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打了起来还是邻居们连忙拦住才作罢。
没想到老陈家,跟连续剧似的又有了下集。
“你们离得远没听见,我跟老陈家就隔着一道墙,听的真真的,余佩兰昨个儿没做晚饭,今天也没做早饭。把老陈小陈他们气的哟……”
有年轻的媳妇子皱着眉,“啊,真的假的?她这就不占理了,饿着了孩子回头还不是她心疼?”
“咋的,陈家其他人没长手就长了一张嘴啊?”说这话的是跟余佩兰关系不错的赵金枝,“没了余佩兰,就要挨饿受冻?”
那媳妇子跟汪曼春关系好,娘家是一个胡同里的,也算是邻居。
她替好姐妹说话,“赵婶子这话说的,汪曼春肚子里怀着孩子呢,饿着了孩子,佩兰婶子她赔得起吗?”
赵金枝笑得首拍手,“哟,当妈的宁愿饿肚子都不想做个饭,还有脸拿孩子威胁。咋,这孩子是跟婆婆姓还是喊婆婆妈?”
年轻的媳妇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她还想不想应一声奶奶了。”
“不喊就不喊呗,又不是就这一个儿子。”赵金枝从来不受儿子儿媳妇的气。
谁敢给她使脸色谁滚出去。
过去就看余佩兰窝囊,就是不知道这次能强硬几天。
但愿长久些吧。
有邻居连忙劝和,“咋还吵起来了?话说余佩兰这是要出去干啥?”
余佩兰出门去搞鸭蛋。
包子不是什么拿手的绝活,别人也能干。
但能把咸鸭蛋腌的独一无二的,省城没几个。
她有这个信心,自己做的肯定是最好的。
那就得把自己这个手艺发挥到极致。
咸鸭蛋腌起来!
只不过去年的鸡瘟闹得省城这边还没取消蛋票。
余佩兰手里头只有两斤蛋票,这都不够塞牙缝的。
只好去菜场也就是自由市场那边找。
自从改革开放后,城里头管得没那么严格,附近城郊、乡下的老百姓会带着自家种的粮食蔬菜瓜果进城,价钱可能与副食品店差不多,又或者便宜一些。
重要的是,不需要票嘛。
早晨这会儿正是自由市场热闹的时候,蔬菜还没经过日头毒晒,还俏生生的新鲜。
余佩兰看到几个包着头巾的妇女,蹲在那里,面前摆着篮筐。
褐色的鸡蛋,青皮和白皮的那是鸭蛋。
余佩兰心中一喜,倒是没着急问价。
她去菜场的副食品店先看了眼,这里明码标价。
每日物价如何,都写的清楚明白。
鸡蛋价钱比之前便宜了些,现在一斤只需要一块钱。
折算下来,一个就是一毛二三左右。
鸭蛋更便宜,按个卖,一个一毛钱。
余佩兰惊了,这比之前便宜了将近一半!
虽然知道蛋类价钱变动大了点,但余佩兰没想到变化这么快……
不过算算时间倒也正常。
鸡瘟导致鸡蛋价格暴涨,多少人看着眼馋呢。
这边鸡瘟消停下来,养鸡养鸭的都会暴涨,想着赚上一笔。
动作早的,还能尝到甜头。
余佩兰西月份那会儿买的鸭蛋就贵,两毛钱一个呢。
但现在省城的蛋类供应己经稳定下来,价钱自然的下了来。
一窝蜂的养殖种植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嘛。
虽说谷贱伤农,但屁股决定脑袋啊。
余佩兰现在要收购鸭蛋弄咸鸭蛋。
当然希望鸭蛋价格便宜点嘛。
就是她今早卖咸鸭蛋三毛钱一个,那可真是……
太贵了点。
可她之前买的就是这个价呀。
这价钱波动大,挺麻烦的。
可八、九十年代,物价变化是挺快的,尤其是回头价格双轨制,不知道肥了多少倒爷的腰包,让这些人先富起来了呢。
不过这距离自己还有些遥远。
想要当倒爷,要么有权要么有关系,还得有点闲钱。
现在的余佩兰三不沾,就别这山望着那山高了。
先把咸鸭蛋搞好也不迟。
知道了鸭蛋的市场价,余佩兰再到那小摊面前询价时就底气十足。
“你这鸭蛋怎么白皮的居多?一看就知道是老母鸭下的蛋,味道不如这青皮的好。”
母鸭下单
“人家店里才一毛,你再便宜点,八分一个。”
那卖蛋的妇人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我这样都赔本呢。”
“当我没养过是吧?村里人养鸡鸭谁还喂饲料粮食啊,不都是草地里自己找虫子吃,顶多再切点白菜帮子、南瓜萝卜丢一把。那有啥本钱。”
余佩兰当时养了五只鸡、八只鸭。
至于村里养多了鸡鸭是走资本主义,要被批评……
放他娘的狗臭屁。
县里的食品站每个月都会定期去他们公社收鸡蛋鸭蛋。
社员们不养鸡鸭,他们收哪门子的蛋?
只指望养鸡场养鸭场吗?
再说了,乡下人养鸡鸭,又有几个喂粮食的?
怎么就要被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了?
反正余佩兰没遇到过。
也就是进了城,虽说租了房子也能养,但从陈新华到孩子们都反对。
余佩兰也只好不了了之。
毕竟在城里,的确没在乡下饲养方便。
不然哪还用买鸭蛋啊,自己搞就是了。
余佩兰又跟人画饼,“这样,你便宜点卖给我,往后有多少我就买多少,到时候你首接送我家里去就行,也省得你再在这里晒日头了。”
那妇人将信将疑,“大姐,你不会是市场监督局的吧?”
余佩兰嗤笑出声,“想啥呢。我要是市场监督局的,早就把你们的筐都收了。你是头次来吧?我经常来这里买菜,没见过你。”
那妇人还真是头一次来这边,但她没承认,“大姐我不要钱,你给我换粮票。”
余佩兰一愣,“省里头都在取消粮票了,你换粮票干啥?”
看吧,一开口就露了底。
余佩兰笑眯眯问道:“话说你们村养鸡鸭的人多吗?要是多的话,你回头按照八分一个的价把他们的鸭蛋都收起来,给我送过来,不让你白辛苦,你收得多了,我至少给你这个数。”
说着,余佩兰伸出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