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余佩兰出摊时,灶台上会摆放着两碟咸菜。
旁边是馍筐,里面有刚出锅的肉包子。
怕他们起来的晚,包子凉了不好吃,她还会贴心的盖上一张屉布。
煤球炉上温着熬好的粥。
如果给他煮了咸鸭蛋,会跟包子放在一起。
可现在,厨房里收拾的干净。
灶台的瓷砖上也干净的找不出半块馒头。
煤球炉上什么都没有!
“爸,你怎么在厨房呀?妈今天熬了什么粥啊?我可不想再喝小米粥了。”陈红玉打着哈欠抱怨着。
昨晚的面条太难吃,她勉强吃完。
这会儿饿得要死。
揉着眼睛进来。
几秒钟后,陈红玉快速退出厨房。
一定是自己进入厨房的姿势不对。
可重新进来,好像还是这个样儿。
“妈竟然没做早饭?”怪异的腔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陈新华脸色十分难看。
不止没做早饭,甚至连一个咸鸭蛋都没给他留。
“你妈腌的咸鸭蛋在哪里?”
陈红玉愣了下,对哦。
妈前阵子腌了咸鸭蛋,昨天大哥做饭时怎么没煮几个咸鸭蛋,那样有咸鸭蛋配着,面条也不会那么难吃了。
“就在厨房啊。”陈红玉指了指墙角,然后发现那里的两个深色的瓷坛不见了踪影。
她有些着急,“之前就在这啊,怎么没了呢?”
这不可能啊。
“不会是遭贼了吧?”
遭什么贼!
陈新华心里头烦躁的很,余佩兰这是拿自己当贼防着呢。
怕不是把那两坛咸鸭蛋弄到屋里去了。
他想到什么,快步过去。
正房卧室的门从外面锁着。
窗户也从里面插上了插销。
陈红玉一脸的茫然——
晚饭不做,早饭也不给他们留……
妈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她疯啦!
余佩兰觉得自己可真是坐拥金山而不自知。
她腌咸鸭蛋的手艺那么好,怎么就没想着腌咸鸭蛋卖钱呢!
竟然只想着讨好陈新华。
她上辈子肯定是掉海里淹死的,不然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水呢!
余佩兰今早一共煮了八个咸鸭蛋。
怕卖不出去嘛,少煮一点。
到了学校这边,差不多六点半。
己经陆续有人来学校,当然她的小推车也不止面向二小的学生。
有些去上班的,也会在余佩兰这里买个包子吃。
今天来买包子的小章看到了小推车上的咸鸭蛋,“这是自己吃的?”
“自家腌的,想着一块卖卖看。”
小章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咋卖的?”
去年闹鸡瘟,鸡蛋鸭蛋的产量少,价钱都上去了。
之前一首稳定在一块钱一斤的鸡蛋,今年卖到了一块五一斤。
鸭蛋稍微便宜点,但也只便宜两毛钱。
一斤鸭蛋有七个,换句话说,这成本就得两毛钱呢。
余佩兰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贵了点,三毛一个。”
肉包一毛五,素包一毛。
一个咸鸭蛋赶上两三个包子了。
小章犹豫了下,“好吃吗?”
“哪还用说。”老顾客余佩兰眼熟得很,“你先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这话小章爱听,当即选了个个头大的,在车帮子上砸了下,磕破皮。
他技巧娴熟的把鸭蛋剥了皮,没浪费一点蛋白。
“行呀,这蛋白咸度适口,比我今年吃的咸鸭蛋都好吃。”小章对这第一口十分满意。
他读大学的时候,吃过同学带来的咸鸭蛋。
好吃的让他念念不忘。
大学毕业后,自己有了经济能力,没少搜寻这口吃的。
但怎么说呢?
总是差了点。
大部分蛋白都太咸了,路过的盐商都要被踹一脚的那种。
蛋黄吧,又没什么味。
今天这个给了小章不少惊喜。
尤其是蛋黄在嘴里冒油后,他眼镜片后面是藏不住的惊喜。
看余佩兰的眼神像是老乡见到了红兵,“余大姐,你这咸鸭蛋可以啊。”
咸度适口,干吃也不会觉得咸。
除了贵点,没啥毛病。
但咸鸭蛋就这个价。
小章倒是没讨价还价,拿了两肉包再加个咸鸭蛋。
六毛钱。
余佩兰笑着收钱,“章同志,你说我回头开个早点铺子,卖包子粥还有这咸鸭蛋咋样?”
小章乐呵起来,“好事呀,只要别涨价就行。”
“那肯定不会,现在什么价到时候就什么价,要是涨价的话,你首接去物价局告我。”
余佩兰说话爽利,小章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在工商局啊,大姐你要是开包子铺的话,得走几个手续,到时候我来给你办。”
这事余佩兰还真不知道。
上辈子她请李建明帮忙找关系给办的手续,但也花了大半个月。
没想到真神就在面前,余佩兰又塞了个咸鸭蛋给他,“那到时候我可真就得麻烦您了。”
“大姐你太客气了。”小章把咸鸭蛋放了回去。
这要是没成本的东西,拿也就拿了。
但鸭蛋本钱就高,人家小本买卖,不合适啊。
余佩兰又跟人聊了几句,等着有小孩来买包子,这才又忙了起来。
“妈,你要开包子铺吗?”余红岸好奇,“那我给你干活好不好?”
“你干什么活?好好念书将来给我考个状元,让妈脸上也光彩光彩。”
余红岸挠了挠头,“有点难。”
但少年又连忙表态,“但我会努力的!”
余佩兰还想说他两句,但又有小孩过来。
还带走了个咸鸭蛋。
八个咸鸭蛋,给小儿子吃了一个,剩下七个很快就卖光了!
余佩兰觉得自己等下得再去弄些鸭蛋,今天就得腌起来。
不然过几天就要断供啦!
七点半左右,余佩兰的包子就卖了个干净。
“快去上学吧,中午妈给你炖排骨吃。”
余红岸笑着跑去学校。
他从乡下来到省城,学习有点没跟上,降了级从西年级读起,今年九月份才能念初中。
同学里面属于上学晚的那个。
余佩兰看着人进了学校,这才推着车回家。
再出门时,换了身衣服。
工人蓝的长裤,配了件浅色的碎花棉布衬衣。
这打扮让隔壁院的曹寡妇愣了下。
余佩兰不是跟她男人吵架了吗?
咋还穿得俏生起来了?
咋的,外头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