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主任是个大孝子。
听到这话脸色涨红一片，“婶子你受委屈了。”
他亲爸是个酒鬼，喝醉了酒就打人，不止打老婆还打儿子。
后来掉河里淹死了，可算是让他跟娘解脱。
亲娘为了照顾他，没再嫁人，给人洗衣服干活把他拉扯大。
他一首觉得自家老娘够命苦了。
却不想天底下还有更苦命的。
听余佩兰一番诉苦，车间主任拳头都硬了，“婶子你放心，陈红旗他爸我管不了，可陈红旗在我这车间上班，我总能约束他。”
余佩兰听到这话握住他的手，“谢谢你领导，真是谢谢你了。不过他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您要是方便的话，能别罚他就别罚他。”
儿媳妇的辱骂，那是儿子的纵容，是丈夫的无视。
可即便到了这地步，余佩兰依旧“慈母”做派，没想着对儿子赶尽杀绝，只是忍无可忍这才来单位控诉，想着要单位领导约束他一下。
再对比陈红旗对母亲的不尊重。
车间领导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陈红旗配不上这样一个好妈。
“婶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车间主任知道，自己做的有限。
陈红旗是国营工厂的工人，没啥天大的错误开除不了。
他也没想着把人给开除，压着他就行。
陈红旗不是想当挡车组的小组长吗？
呵，连起码都不孝顺，能做好工作当好这个小组长？
下辈子吧！
余佩兰千恩万谢的离开了棉纺织厂，然后又去了陈新华所在的机械厂。
机械厂这边略有些风声，但并不是十分清楚。
余佩兰的到来，证实了她跟陈新华离婚这件事。
她红着眼离开，没多大会儿，机械厂这边就己经议论起来。
中午的食堂更是格外热闹——
“听说是陈新华不给家用，还在外面有了女人。”
“怎么可能，陈工不是这样的人。”
“咋的，你比他前妻还清楚？人家可是一条条的全都说了，等陈新华回来后对质呗。”
机械厂的职工们迅速的划分出几个派别。
挺陈党，倒陈党，看热闹不嫌事大党，以及无聊路过党。
食堂里前所未有的热闹，这让厂领导都头疼，安排人去打听打听，看到底怎么回事。
等着秘书回来己经是半下午的事情了。
“邻居们说的跟余佩兰说的差不多，她娘家来人逼着她跟陈新华离婚，当时余佩兰质问陈新华，他也没反驳。”
余佩兰都搬出帽儿胡同了，邻居们还能都偏帮他不成？
“至于说的那个女人，我去省八所询问情况，叶知秋请了假，听说是陈工的儿子一大早去找她，我去医院看望陈工，在病房里见到了叶知秋。”
厂长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陈新华怎么样？”
“断了两根肋骨，说是休息两天就回来上班。不过我听医生说，是被踹断的。”陈红旗过来帮他爹请假时，说的是不小心跌倒摔断的。
但医生十分确定啊，脚印那么明显，一看就知道踹断的。
陈新华在厂里颇是低调，为人谦和没听说他跟哪个工人又或者同事有矛盾。
结合种种情况来看，怕是去找余佩兰的麻烦，被余家人给打了。
不过秘书没敢说，只是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给领导。
“行了，你下班后再去医院一趟，让他好好休息就是，不用急着回来上班。”
秘书当即应下，从领导办公室出去后，就被其他人拽过去打听情况。
到底咋回事啊。
机械厂闹得沸沸扬扬。
余佩兰全然不知，她上午就跑了两个厂子，然后买了菜回家做饭。
吃过午饭，下午去农场那边拓砖坯。
十亩地都要弄蔬菜大棚，少不了用砖。
花钱买多浪费啊，钱得用在刀刃上。
自己能出力干的活，那就卖力气便是。
国营农场外面的那个废弃砖窑，是当初建农场时弄的。
农场职工住的那一排屋子的砖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闲置下来，偶尔附近的村民谁家盖房子，会来这边烧砖。
如今砖窑被余佩兰征用。
当然，眼下还没用呢。
砖坯还得阴干几天，才能放到砖窑里烧。
有的忙呢。
余青山看她动作麻利，“你去年没少去砖厂干活吧？”
在乡下的时候，余佩兰就经常去背砖。
从砖窑往外背。
刚开始不熟练，还会遇到有点烫的砖，后背都烫得发红，有段时间背上长了一层硬硬的老皮。
去年三月她进了城，陈新华不给家用，总得想法子挣钱才是。
不然她那三百块钱还不是坐吃山空？
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去砖厂了。
余佩兰笑呵呵的把砖坯脱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练手艺了。”
那算个屁手艺，只会让人累得要死。
余青山想要说点什么，看她乐呵呵的模样，又没忍心。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周末。
没办法，用的砖多。
蔬菜大棚宽八米，长五十米。
三面墙，高三米的后墙和两侧的扇形墙体。
这也就意味着，将近需要二百平米的墙体建筑。
而这，需要两万五千块砖。
要是买砖的话，那得五六百块钱的成本支出。
买不如自己造。
大不了辛苦点嘛，反正他们干得就是这劳累的活。
好在周末又添了生力军。
余青河还没回来，但余国栋、余国梁还有余国华这三兄弟的媳妇孩子来了省城。
三个小媳妇虽然干不了拓砖坯的累活，但搬砖、挖地基、处理竹子什么的不在话下。
新的周三，吴优汇报工作时刷新了进度，“砖己经开始进窑烧了，现在地基也挖的差不多了。我这边己经买了地膜，说是等后天砖出窑，就能搭建大棚，最迟下周一这棚就能建起来。”
田传良对这个进度还算满意，毕竟没人指导，全靠自己琢磨。
就连砖都是自己烧的，能省的钱，他们都省了。
账目吴优每天都报给他，绝对的公开透明。
进展慢一点那就慢点吧。
就是怕……
“哟，老田，你让人捣鼓那蔬菜大棚，我咋听说还在烧砖？”隔壁办公室的张副处长推门进来，“我瞧这天阴的不错，小心下雨那些砖全都成黄泥。”
田传良本来就担心这个，看老张幸灾乐祸更忍不住火气。
“是，老天爷下雨只淋这些砖，你那几十亩麦田肯定淋不着，不会出现倒伏、霉变。”
看着老张那瞬间黑下来的脸，田传良冷笑一声——
来啊，相互伤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