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下雨难道还开了眼,偌大一块农场只淋那些砖,不淋麦子?
田传良又不是小媳妇,才不当包子呢,“砖被淋了,再烧便是。实在不行去买,多大点事,可你那几十亩地的麦子要淋了,呵。”
“只怕你那增产二百斤的军令状就完不成了。”
到时候能增产二十斤就不错啦。
还二百斤,想屁呢。
“你说到时候咱俩谁更着急?”
老张一下子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脸上都是一片酱紫朱红交替。
秘书吴优亲眼看到俩领导打嘴炮,现场吃瓜又恨不得自己能有个隐身术藏起来。
怕被愤怒的张副处长骂。
毕竟这次真丢了面子啊。
眼看着张副处长撸袖子,似乎要跟领导干架的模样。
吴优慌了。
正想着要不要救驾。
老张忽的笑了起来,“我就是在开玩笑呢,老田你咋还认真起来了?”
照你这么说,反倒是我的错了?
田传良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这人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张副处长讨了个没趣,嘴里嘟囔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走了。
田传良很没领导架子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不跟老张似的玩不起,没再嘟嘟囔囔,“跟余大姐说,注意天气也注意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吴优当天就把话传达过去,引发了余佩兰的一阵感慨,“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小吴同志,你跟田处长说,我们肯定把这差事干得漂漂亮亮的。”
余青山瞪大了眼,他妹子啥时候还会念诗了?
这也太厉害了吧!
吴优也颇是意外。
关键是这诗说的太好了,又贼恰当。
领导听了,哪还不得乐得冒泡?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田传良笑得合不拢嘴,“这个余大姐,没想到干活一把好手,还挺有文化。”
吴优了解多一些,说起了余佩兰的教育观。
这让田传良对这个“士”又多了几分认知,“她有主见,又重视孩子的教育,就算这些孩子不能成材,孩子的孩子也能有个好的开始,这是相当有远见啊。这样的婆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她前夫咋还舍得跟她离婚?”
这件事,吴优倒是稍微知道一点点,毕竟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农场那边,知道一些也不过分,对吧?
他把自己知道的内情一说,田传良神色都复杂起来。
想到余佩兰的“回报娘家”,也就明白过来。
“难得的果决,不然她要是强势一辈子还好,将来但凡有点不妥当,她的孩子怕不是就得反了天。”
老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现在都不心疼亲妈,还指望他们将来能做人?
自欺欺人也不过如此。
目光长远,行事果决,还重视教育。
田传良对余佩兰的夸赞越发多了起来,“她那边要什么,你尽可能的去弄,也别觉得麻烦,只要能把这蔬菜大棚搞起来,就是头功一件,明白吧?”
吴优一下子心情激荡,“我知道了!”
声音都有点大。
田传良看着离开的人,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啊,有些沉不住气。
不过也挺好,年轻就该铆足力气去做事,一往无前的努力。
有点锐气嘛。
瞧瞧余大姐,西十出头比自己还要年长一些呢,都一身干劲儿。
小吴年纪轻轻的不心虚啊?
……
余佩兰发现,这两天吴优明显不一样了。
就青年人之前干活还有点懒懒散散的,但这两天,就特别卖力气。
她给田处长拍马屁还把吴优给捎带上了?
余佩兰很快就意识到,当领导的给吴优画饼了呗。
肯定的。
又大又圆的饼。
这也是领导基操了。
不管是画饼充饥,还是真给好处,这都是吴优该经历的。
年轻多经历一些总归没错。
余佩兰就没再说什么。
好在老天爷也给力,五月份虽然阴了几次天,乌云飘过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大雨瓢泼,到底还是没有落下一滴雨水。
而进入六月份的第一天,第一个蔬菜大棚己经初具雏形。
田传良第二天下午来到郊区农场时,这个长五十米,宽八米的蔬菜大棚,己经竣工。
动作之迅速,别说田传良,就连农场的职工都惊呆了。
那俩男的干活到天黑,天刚亮就又来砌墙。
简首是争分夺秒。
就算是想要跟领导邀功,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农场的职工正嘀咕着,天空不知道怎么就飘来几朵云。
原本还亮堂着的天,忽然间就阴恻恻了几分。
不过五月份见惯了这种天气,都是狼来了的把戏,不用担心。
田传良也以为是虚惊一场,以至于当雨点子落下。
在黄土地上溅起了土花时,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领导,要不先去大棚里面避避雨,我看这雨不会小。”
进入六月天,省城的雨水就开始作妖。
去年这时候,余佩兰在砖厂那边,没少听老工匠说这些。
省城的雨水,属于咬人的狗不叫那种。
越是阴天乌云,这雨反倒下不来。
但忽然间变了脸,那就得提防了。
老工匠说这话时抽着旱烟眯着眼,仿佛那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余佩兰不明白烟有什么好抽的。
但她记住了这话。
这也是努力赶工的缘由。
经得起风吹雨打的蔬菜大棚,那才是好样的。
只不过外面大雨瓢泼,里面也带着些热气。
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
余佩兰跟田传良介绍着一些建造时的小技巧,“墙上的砖块是可以抽出来的,这样需要通风的时候,把砖块抽出来,再把那边的农膜掀起来,就够了。”
当然,这是天热的时候需要通风。
等着冷了,晚上就得盖上一重草苫子。
这个简单,回头余佩兰教家里的侄媳妇弄这个就行。
“这个用小麦、水稻、芦苇秸秆就行,到时候我教家里的孩子们弄,要是回头咱们这蔬菜大棚也能做出产业来,光是编织草苫子都能带动就业呢。”
田传良眼睛一亮。
余佩兰觉得自己跟领导画饼了,这似乎不太好。
她补充道:“起码能让人干点零活,挣个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