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的邻居跟余佩兰的关系,因为一起打了汪母而飞速升温。
此刻仗义执言,有的是纯粹看不过——
藏头藏尾的,怎么看都不是好人,骂就完事了。
有的是纯粹凑热闹。
七嘴八舌的把爷俩给围住了。
“你跟余佩兰因为啥离婚?”
“你过去真不给钱养家啊?你没工作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咋好意思要抚养费啊,丢不丢人啊。”
唾沫星子乱飞,崩到了陈新华脸上。
对比帽儿胡同邻里们的克制,不过是私底下议论几句。
百花深处胡同里的邻居们就首接多了。
恨不得能把陈新华的底裤都给扒掉的那种。
谁家看热闹,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反正又不是自家的事。
陈红旗连忙把老爹拉出包围圈,跑得飞快。
生怕被那群人追上来。
“巧芝,你不是跟余佩兰经常说话吗?知不知道啥情况呀?”
孙巧芝被问的挠头,“我也不知道,打听人家这个干啥。”
那不是戳人伤疤嘛。
“没想到那个男的长得人模狗样,不办人事。”邻居们吐槽起来。
这事很明显啊,你但凡给钱养家了,就不至于心虚的落荒而逃。
“哪来的脸啊。”
邻居们骂骂咧咧的回家去。
余佩兰没事人似的,“吃饭,不用管,跟咱没关系。”
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之主。
这么一开口,饭桌上就又热闹起来。
不过饭后,余家两妯娌还是过来找余佩兰说话。
“我没事,嫂子你们不用担心。”余佩兰是真没啥事,陈红卫将来混成什么样都跟她没关系。
成了领导人自己这个亲妈也沾不了光。
当了流氓混混,她也不会想着这是亲骨肉得搭救一番。
既然离了婚,余佩兰就当跟过去的自己彻底断绝了关联。
顶多就是看看陈家的热闹。
“明天我再去机械厂一趟,省得他回头再来找我麻烦。”
上次闹得还不够,还得加大力度。
就是不知道,陈新华做好准备了没!
……
陈红卫第二天没有去考试。
还考什么啊,就现在这状态,考也考不上。
他多少有点碰瓷的意思。
同学那一巴掌又不是降龙十八掌,还能把他打崩了不成?
可自己缺考总得有个理由。
而且……
自己考不上,也不想同学能考上。
只要他赖在医院里,就会给同学带来心理压力。
考场发挥失常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然,这点隐秘心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谁都不会说。
他躺在病房里,医生来检查的时候就一副装死模样。
反正检查不出来什么问题那也是医生的问题。
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
要说有点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他妈没来。
也不知道爸是怎么说的,都没能把人哄来。
真没用。
陈红卫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等李兆明考完,那肯定要跟他家要赔偿的。
耽误了自己高考,他们家不赔偿自己好意思吗?
再然后呢?
准备明年的高考?
他不想在家里自己复习准备高考,那样的话能被家里的破事耽误学习进度。
还是再去学校念一遍高三好了。
那这样的话,跟李兆明家要多少钱合适呢?
他可不想自己的新高三抠抠搜搜的过。
多要点吧。
争取能要一百块。
陈红卫想的入神,压根没留意到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
叶知秋拎着东西进了来。
“叶阿姨,你怎么来了?”
陈红英从后面冒出个脑袋,“二哥,我跟叶姨说的,她很担心你,给你做了好吃的。”
好吃的……
现在陈红卫对这个词过敏。
肚子里都拉空了,可还是觉得这一刻肠胃在蠕动。
仿佛下一秒就要拉在床上。
他飞奔离开病房,冲到卫生间。
回来己经是好几分钟后的事情了。
叶知秋神色略有些尴尬,“我熬了点粥,红卫你稍微吃点。”
小米粥熬得黏稠,但也仅限于此。
里面连个花生、豆子都没放。
吃着特别干巴巴的。
淡出鸟来了。
他想到之前他吃坏肚子,妈会给他做一碗面片汤。
搅面的时候磕进去一个鸡蛋,面片特别顺滑。
用西红柿炝锅,出锅的时候再撒一把小菜叶。
色香味俱全。
他吃了之后立马就能恢复力气,特别神奇。
可现在,寡淡的小米粥让陈红卫觉得乏味。
他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叶阿姨你今天没上班吗?”
陈红英特别话多,“叶姨特别请假给你熬的粥,二哥你多吃点啊。”
“我等下再吃。”陈红卫一脸悲痛,“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关键时候掉链子,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他说着就捶自己的双腿,好像这两条腿不能动了似的。
叶知秋从陈红英这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这也不能怪陈红卫。
要考试嘛,肯定想着要吃点好的。
至于做饭的红玉,她也没错。
非要挑出毛病的话,那就是余佩兰的错。
明明知道陈红卫要高考了,却非得闹离婚,结果呢?
她这个做母亲的不负责任,首接把孩子给坑了。
哪有这样做母亲的?
换作是她,绝对不会让孩子出现这种情况。
说白了就是余佩兰压根不爱这些孩子。
过去种种,不过是伪装罢了。
装出爱陈新华、爱孩子们的假象,骗过了所有人。
叶知秋温柔的安抚,“你还年轻,明年还有机会,到时候肯定能考一个更好的大学,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陈红卫也觉得,但问题是得说服爸爸。
他没这个把握。
但看着坐在床边的叶知秋,陈红卫忽然间有了想法,“叶阿姨,你帮我劝劝爸爸好不好?我爸肯定不会让我再念书的,可我想考上大学,将来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孝敬您跟爸爸,他最听您的话,您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叶知秋离开病房的时候,觉得脚仿佛踩在棉花上。
陈红卫的话在耳边回荡——
最听你的话。
是这样吗?
可红卫那孩子都这么说了,肯定就是这样。
他没必要骗自己。
是的,陈新华最听她的话,往后也只能听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