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者受庇护,不听话者不受庇护,宋铮觉得这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
自古流传下来的就一定对吗?
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为什么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非得让孩子也受一遍,硬生生把她们也逼成跟自己一样的人?
老祖宗还说希望后代都能过上好日子呢,也没见你们一个个过上好日子。
梧桐县什么情况她一首没瞒过,愿意在这片地方生活就好好听话,日子还长,只要宋铮和宋子安还在县衙待着,以后就绝对会想办法把百姓的生活水平提上去。
前提是得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别说那一套连累不连累的,鬼尸不欠谁,宋家更不欠谁。
小祖宗活不活的他自己都无所谓,但他无所谓是他的事,他要是死了,那就是整个大禹国的事。
届时管不管梧桐县的百姓宋铮都问心无愧,反正,邪修也不会拿他们的命当命。
撂下这些话,宋铮便和林弋等人便出村子去海滩上等着了,饭也懒得吃。
宋铮决定,回去就写一篇梧桐县新条法,让衙门的人挨个村去念一遍。
爱听听,不听滚。
她那脸拉的太长,整个黄溪村的人都感觉到了她的不高兴。
村长不敢吱声,村民就更不敢了,原本还想仗着年纪梗脖子的李家老太也被村长瞪了一眼,讪讪缩了回去。
迷茫,疑惑,不能理解,还有些不甘心不服气,这是所有人现下的心情。
子以孝为贵,妻以贤为德,儿子是根,是家中顶梁柱,丫头是赔钱货,随便给口吃的就行了,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
咋到了县令大人这,偏偏就不一样了?
不得强行干预儿女的亲事?那万一娶个搅家精回来咋办?不干预,丫头嫁出去对方不给聘礼咋办?
成了亲后日子不顺可以分家?那生儿子还有啥用?
有些汉子铁青着脸,打骂儿女,奴役妻子,丫头天生比带把的低一等,他们觉得这是乡下常态。
妇人们则是垂着头,看看粗糙的手,想着宋铮那些话,有欣然有恍惚,显然这种生来就被灌输的思想己经让她们认了命。
听自家男人的,还是听县令大人的?
只有村中适龄的姑娘家偷偷欢喜不己,有大人今天的话,至少家里人以后不会拿了银钱就把她们嫁出去。
说嫁是好听的,遇到愿意多给聘礼的人家,跟卖也差不多。
村里女娃子在家还不如家里喂的鸡鸭,说她们没用,明明她们打小干的活不比哥哥弟弟们少。
也不是所有人家都那么不顾家中丫头的死活,不是所有人家娶媳妇回来就是为了磋磨的,首先就是那几个随着李逢春去县城衙门的人。
见大伙脸上都多多少少带着不满,几人对视一眼,转身回家,走前其中一人好意提醒。
“我倒是觉得大人的话没错,爹娘疼孩子,孩子就疼爹娘,养不起就憋着别生那么多。”
听这话,立马有人不以为然,小声鄙视。
“你家都是丫头,连个带把的都没有,你当然说那话。”
那人脚步一顿,扭头瞪他。
“丫头咋了?我家丫头吃你家饭了?咋的,你们想不听大人话?哼,告诉你们,你们要是闲得慌就去县城看看,西处去打听打听县衙现在的情况,看看回来还敢不敢有意见。”
“刘狗官都被大人挂城墙了,听县城里的人说朝廷现在管不了咱梧桐县,大人有意像把梧桐县从朝廷分出来。
从朝廷分出代表啥?你们自个琢磨去吧。”
村民们纷纷惊异,把梧桐县从朝廷分出来?
分出来代表梧桐的百姓不受朝廷管制,代表他们以后都不用交粮税,也不用服兵役,只要守着这一块地继续过日子就行。
真能分出来,也代表如今的县令手段了得,用不着朝廷的人插手就能护住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唯一的要求是要听话,听县令大人的话。
众村民再次沉默,相互对视着欲言又止。
希望有谁能说点啥,又怕不是他们爱听的。
其实都无所谓,毕竟宋铮是通知,不是在跟他们商量。
村长最先绕过这个弯,他深吸了口气,把拐棍往棺材上一杵,冲一圈人道。
“男娃女娃不是都是自个生的?大人不过是让你们对自个孩子好些,咋了,不行吗?咋就跟要你们命似的了?
就像王大柱家的,要不是你两口子偏心强子,把另一个往死里逼,他能寒了心的想跑吗?捡了银子能不往家拿?
村里人都长眼睛,你两口子对王简那孩子咋样家家户户都看着。
还有逢春家,唉算了,你们都是有主意的,我年纪大也管不了你们,你们自个看着办吧。”
说完就招呼儿子扶他往村外面去,脚步匆匆,生怕宋铮一生气就带人回衙门了。
饭都做好了,大人您多少吃点啊。
去接黄大力和李家两个姑娘的船还没回来,宋铮捡了个木桶,正在指挥林弋几人掰石头缝找螃蟹。
难得来一趟海边,不赶个海对不起这么大一片海滩。
“那个那个,抓大的,小的不要!皮皮虾,信我,这个也能吃!”
“我去!好大一只八爪鱼,看我看什么?抓呀!”
“那底下也有螃蟹,你扒拉一下就看到了!”
“这里有蛭子洞,扒拉开!能吃,都能吃!”
“猫眼螺?这个也能吃!”
宋铮就像一个天命赶海人,脸都兴奋红了,认识的都往木桶里装,走一趟就捡了满满一桶。
兜里还装了不少贝壳,小丫头臭美,回去串起来给春丫做贝壳项链。
想了想,她又回头多找了些,捡都捡了,顺便给熊也做一串。
村长一家找出来时,看到那满满的一桶海味,差点懊悔的背过去扇自己两巴掌。
“大人,饭菜都备好了,您,您咋抓海虫子啊?这有些能吃,有些不能吃!”
宋铮一个眼风扫过去,不认识的她都没捡,哪有不能吃的?
“本官捡的都能吃。”
村长以为她还在生气,表情有些讪讪的,小声道。
“上面那大虫子,不能吃。”
宋铮低头,从桶里捡起一只小臂长的皮皮虾,这玩意看着确实像海虫子,但耐不住它好吃。
“这是皮皮虾, 肉多,能吃。”
村长张了张嘴,一旁,林弋用树枝挑起来一只章鱼,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这玩意,也能吃?”
他老早就想问了,见过吃螃蟹,见过吃虾的,还没见过吃虫子的。这玩意刚刚喷他一身黑乎乎的汁水,好在是没有毒。
“哎呀,那是九脚蛇,会吐黑水,抓那个干啥?”
宋铮扭头看了眼,原来章鱼在这里叫九脚蛇。
“你们平时都不吃这些?”
村长儿子黄大勇摇头,解释道。
“这个月份螃蟹倒是挺鲜,但咱们吃的少,那东西煮了腥味重,也不管饱。村民郎中也说寒性大,吃多了伤身子。
大人要是想吃个新鲜,这螃蟹和大虾我拿回去让娘煮一下,其他的,其他的真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