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就是苦了那俩见势不好躲到一边的老大夫,人晕过去了,又得重扎。
看着那头满脸的金黄色,老大夫实在下不去手,两人对视一眼,期期艾艾地冲宋铮道。
“大人,草民腰疼病犯了,这会疼的厉害。”
“大人,草民的腿也疼厉害,站不稳。”
宋铮嘴角抽了抽,挥手让人离开。
“两位辛苦了,李八斤,送两位大夫回去。”
“是,大人。”
宋铮又让人去烧热水,多烧些,好歹是朝廷来的人,差不多就行,也不能往死了得罪。
虽然,差不多己经都得罪死了。
宋长喜伸着脖子,宋永庆也是一脸感慨。
“唉,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哎呀,谁都不想的。”
宋子安看了他们一眼,无语。
“爹,二叔,你们嘴咧的太大了,收着点。”
那么多人在,都看着呢。
是吗?
两人摸了摸自己,没办法,控制不住。
想当初他们刚知道子安失踪的那会,天都塌了,又被告知子安成了梧桐县县令,还弄了两个死人逼着他们赶路。
要不是大丫,他们一家差点熬不过来,说到底这一切的元凶都在朝廷身上。
虽说有小祖宗在这,但也是朝廷的人不作为,百姓跟着受苦,他们也跟着受罪。
宋家人也不是圣人,说不怪是不可能的。
“还烧啥水啊,那刘的狗官不在城墙上挂着呢吗?让他们带着人走呗。这又是公公又是婆婆又是大人的,咱们这县衙寒酸,哪能容下这么大的官?”
宋长喜阴阳怪气地往那些人中扫了一眼,突然愣了愣。
“哎,那个不是......”
叔侄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人正以袖掩面,屁股在地上快速后退,躲在一侍卫身后,试图逃离宋家人的视线。
宋永庆看到了,宋子安也看到了,并且认了出来。
他惊讶,几步过去将人拎了出来。
用手扒拉开他劈头盖脸的头发,擦擦他脸上的鞋印,又给他正了正官帽,震惊。
“周大人?怎么是您?”
周正宏赶忙遮住脸,目露惊恐,颤巍巍地摇头。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您,周大人!您怎么也在这!”
宋子安欣喜,周大人正是云水县的县令,两三个月前还是宋家的父母官。
想到圣旨上的内容,想来,是平调过来的县令,先前他只随便扫了一眼,没注意上面竟是还有周大人的名字。
“周大人,我是子安!宋家村的宋子安!这是我爹,这是我二叔,这个,是我一母同胞的双生,弟弟,宋铮!”
宋子安很高兴,当初他在县城书院曾多番受周大人照拂,没想到还能再见故人。
这下可好,以后离得近了,有什么事还能继续相互照拂。
宋铮没见过周正宏,但她记得当初一路送他们过来的赵文,临回去时还把卖马钱给他们了。
当时她就觉得那人不错,还破天荒给算了一命,命里说他们终会有再见之日。
这不,她西处张望了一下。
“周大人,你们衙门里有个叫赵文的,他来了吗?”
周正宏还用袖子遮着脸,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抱着宋子安开始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就顺着滑了下去,死死抱着宋子安的腿,给宋家人都哭懵了。
“我,好好的我,我没想来啊!本官的命哟,咋就这么苦啊!”
天知道,接到皇城快马加鞭送到的圣旨那一刻,县衙内一片愁云惨淡,周正宏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州城,那是个什么地?
有姓刘的那个土皇帝在,下的雪都是黑的。
宁安县还是最靠近梧桐县的地方,梧桐县那又是什么地方?传说那里就是个鬼县啊!
周大人奉命日夜赶路,一路战战兢兢的在江州城外与其他平调过来的同僚汇合,又等到了皇城过来钦差,才知道刘守垣倒台了,江州城不但换了九个县令,知府也得换一换。
所有人心里松了松,刘守垣没了,他们的日子再不济也能好过些。只等着府衙事一过,接手完县衙的事就把家里人接过来。
没想到来的第一难不是江州城,而是梧桐县。
路上他们几个县令还在小声议论,梧桐县不似传说中的那么可怖。
没想到一进县城就出了事,梧桐县真有鬼,大白天的就能出来咬人啊!
他被从马上的扬下来的,也不知谁踩到了他的脸,一脚又一脚,上面都是鞋印,又是被百姓拖回来的,衣裳都在地上都刮烂了。
躺着的人太多,导致宋家几口人没第一时间认出他。
至于赵文,人是跟来了,城门口混乱的时候跟着大部队跑了,这会儿人己经回来了,正和数百侍卫在县城外看官兵补城墙。
没人搭理他们,他们也不敢进城。
“本官一心为民,从未做过贪赃枉法之事,这些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被派来了这种地方!”
周正宏抱着宋子安嗷嗷哭,云水县距离江州城几百里,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啊。
宋子安拍了拍他肩膀以表安慰。
“周大人不必太过度担忧,刘守垣己经伏法,江州城绝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内里腐败。等各位大人们处理好县衙原有的不堪,定然不久就能走上正轨。”
周大人闻言哭的更凄惨了,他在云水县就是正轨,为什么非得来这种地方重新开始?
最重要的是,这里闹鬼啊,他都亲眼看到了,一大群,万一跑出去呢?
宁安县离得那么近,他晚上连眼睛都不敢闭。
他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