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震颤的声波与漩涡产生共振的瞬间,叶盛阳后颈汗毛倒竖。
林道士冰凉的手指突然扣住他肩膀,尸斑顺着道袍刺绣的仙鹤纹路爬上他衣领。
"别碰供桌下的血!"林道士沙哑的警告混着皮肉焦糊味,二十岁的青涩面容此刻爬满老人斑。
叶盛阳反手抓住对方手腕,却摸到正在融化的骨肉——那些溃烂的皮肉下,隐约浮动着暗金色梵文。
唐志强瘸腿突进的姿势诡异地折叠成首角,残缺右手摇动的铜铃在血月下泛着尸油光泽。
叶盛阳嗅到铃舌碰撞时迸发的硫磺味,突然想起三日前城隍庙墙根那滩被野狗舔舐后暴毙的香灰。
"五通神的眼睛!"叶盛阳在翻滚躲过棺材钉时嘶吼,符咒余烬在掌心烫出北斗七星状的灼痕。
西南坤位传来陈苦主八张人面同时发出的呜咽,那些分裂的面孔竟开始互相啃咬。
唐志强裂至耳根的嘴角淌下墨绿色黏液:"当年你师父用三清铃镇我右手时..."他残缺的右臂突然暴涨三寸,棺材钉擦着叶盛阳锁骨钉入青砖。
砖缝里渗出的血水瞬间凝成冰凌,将两人影子钉在绘着百子图的照壁上。
漩涡气流突然倒转,叶盛阳借势旋身飞踢。
唐志强格挡的小臂传来骨裂声,却发出夜枭般的怪笑。
叶盛阳这才发现对方伤口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蛞蝓,那些黏腻生物落地即化作青烟,凝成更多铜铃幻影。
林道士的示警声忽远忽近:"他在用痋术篡改时辰!"叶盛阳瞥见供桌下陈苦主的人面己啃咬出森森白骨,西南坤位的瓦砾堆里,孙二神的银镯正将月光折射成囚笼状光栅。
当唐志强第十三次摇响铜铃时,叶盛阳突然嗅到幼时在道观闻过的迦南香——那是师父临终前点燃的往生香。
记忆如铜针刺穴,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朱砂符,尚未凝固的符咒余烬突然爆出七点星火。
"原来你怕这个!"叶盛阳任由星火灼穿胸前的五鬼运财纹,在唐志强瞳孔骤缩的刹那,沾血的指尖划过对方脖颈。
某种皮革撕裂的声响中,唐志强后颈赫然浮现半枚青铜饕餮纹——那本该随着二十年前龙虎山那场雷火彻底湮灭的标记。
叶盛阳指腹着唐志强后颈浮凸的青铜纹路,那些饕餮纹的断口处渗出暗青色黏液。
记忆突然闪回半月前孙二神递茶时的手势——那人银镯上转瞬即逝的饕餮纹,当时他还以为是月光晃出的错觉。
"原来你才是那个转轴。"叶盛阳忽然笑出声,五指扣进对方溃烂的皮肉里。
唐志强的惨叫裹着浓重的腐臭味在漩涡中炸开,那些蛞蝓幻化的铜铃突然集体爆裂,飞溅的尸油在月光下凝成无数哭嚎的人脸。
林道士的道袍突然无风自动,原本正在融化的手腕迸出三寸金光:"趁现在!"他咬破舌尖喷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符咒,恰好封住唐志涨的右臂。
叶盛阳借势旋身,扯着饕餮纹将整块皮肉撕下时,竟发出撕开浸水宣纸的脆响。
"都是孙二神让我......"唐志强半张脸己经化作飞灰,残缺的左手却突然抓向供桌下的陈苦主。
叶盛阳抬脚碾碎他腕骨时,想起三天前在馄饨摊撞见的场景——唐志强用这双手给街边野猫喂食时,指甲缝里还沾着鱼鳞。
"这时候还想泼脏水?"叶盛阳冷笑,将沾血的饕餮皮甩在青砖上。
那些暗青色黏液突然沸腾起来,裹着唐志强最后半声咒骂沉入砖缝。
漩涡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西南坤位的人面呜咽声戛然而止,八张脸皮同时剥落在月光里。
林道士踉跄着扶住照壁,道袍上的仙鹤刺绣突然振翅飞出三寸虚影。
那些被冰凌钉住的影子开始流动,百子图上的孩童突然齐刷刷转头看向供桌方向。
叶盛阳正要搀扶同伴,忽见陈苦主森森白骨的手掌心里,竟攥着半枚银镯残片。
"当心月光囚笼!"林道士突然扯着他后领暴退三步。
方才站立处的青砖突然塌陷,孙二神的银镯不知何时滚落其中,将月光折射成蛛网状光斑。
叶盛阳摸着锁骨处被棺材钉擦出的血痕,突然意识到这腥甜里混着迦南香的余韵。
黑烟散尽时,祠堂门槛外传来熟悉的银饰叮咚声。
孙二神倚着半截槐树,月光将他脚下影子切割成七块不规则的形状。
叶盛阳注意到他手腕空荡荡的,那些本该存在的银镯此刻正在供桌下的陷坑里幽幽反光。
"你师父若在世......"孙二神话说半截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珠竟在青石板上弹跳成卦象。
林道士突然按住叶盛阳握符的手,道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暗金色梵文正与槐树影子缓缓重合。
叶盛阳刚要开口,东北方天际突然炸开一道孔雀绿的光弧。
那光芒扭曲着穿过云层时,竟将整片夜空映照得如同浸在翡翠中的宣纸。
孙二神的咳嗽声戛然而止,叶盛阳清晰看见对方瞳孔里闪过饕餮纹的倒影——与唐志强颈后纹路分毫不差。
槐树叶沙沙作响的刹那,光弧突然分裂成七道锁链状的光束。
林道士的惊呼被某种古老钟声吞没,叶盛阳伸手想抓住孙二神的衣角时,却发现指尖穿过了逐渐虚化的身体。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供桌下陈苦主人骨掌心的银镯残片,正与天际绿光产生诡异的共鸣。
夜风卷起满地符纸灰烬的瞬间,七道光束突然收束成针尖大的光点。
叶盛阳保持着抓空的姿势僵在原地,锁骨处的伤口突然迸发出与绿光同频的灼痛。
他听见林道士在身后倒吸冷气的声音,却怎么也转不动仿佛灌铅的脖颈。
祠堂飞檐上的脊兽发出琉璃碎裂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