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彦，那个镯子是我那年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就像那年你教我如何偷渡，逃离。你帮我包扎，哄陷入梦魇的我入睡。”
黑瞎子坐首身子，看向床上的墨云，墨云此时脸朝着他，一双眸子在夜里熠熠生辉，他轻轻试探性的握住墨云的手，他怕吓到她：“所以，我们一起吧，一起看看这世界。”
“嗯。”
张起伶默默倾听着二人的谈话，言语间，他们是自由的。
墨云冲张起伶说：“起伶哥，你想和我们一起么？”
张起伶没说话，墨云只以为他睡着了。
张起伶起了恻隐之心，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遇到陷阱时救自己，帮自己治伤，如今还要邀请自己一起看看这个世界。
到底要不要把他们关在张家本家。
“我们会是一边的吗。”
张起伶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墨云还没反应过来，黑瞎子先说了：“只要你想，或者只要墨云想，我们都会是一边的。”
“答应你去你们族里这件事，我们不会反悔，不过，虽然我们是一边的，但我们也是有区别的，张起伶。”
“起伶哥，我所获得的东西，是你守着的，虽然可能我们不会跟你一样被困住，但我们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你。”
换言之，现在二人除了没有麒麟血和发丘指，也勉勉强强算是张家的另一个帮手了。
他们的能力会在多年后形成闭环。
张起伶笑了，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乎自己，关注自己。
跟往日严苛的训练不一样，在这短短几天，居然能感受到之前近三十年都未曾感受过得情感。
在失魂症复发后，睁开眼的第一眼就是二人的脸，再也忘不掉。
三个孤单破碎的灵魂，向彼此靠近。
窗外狂风大作，吹的房间窗户跟着晃动。
黑瞎子感受到墨云睡着了，恋恋不舍的松开牵着她的手。
倾听着墨云平稳的呼吸声，张起伶坐首身子，背靠床沿盘腿坐着：“你和她很早就认识么，能说说么。”
本来黑瞎子都快睡着了，这又被吵醒，疲惫的翻了个身
“嗯…第一次是在1902年吧…马克夕米安大街，那天我被那帮洋人堵在巷子里，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刚把那些人打了一顿出来看见她躲在垃圾桶后面。”
说起这个，黑瞎子不困了，轻笑一声：
“特别小一只，那时候她还有婴儿肥呢，胖乎乎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黑瞎子神色黯淡下来：
“衣着华丽，长相精致，活像个洋娃娃。”
张起伶听出黑瞎子话里语气微小的变化，微微侧头仔细倾听。
“身上有伤，大片大片的伤。那时候我14岁，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人为伤，只当她傻傻的摔伤了。
刚开始我以为她也是洋人，也是来嘲笑我的，没想到一张嘴是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仔细看看，她东方人的特征更多一点，西方基因只是锦上添花。
后来我带她包扎，后来送她回家。
再后来，她次次都是带着伤来见的我。
她基本上每天都来。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死丫头一句都不说。后来我想明白了，是她不想让我担心，因为她住在达官贵人的家里。”
张起伶低垂着眸子：“后来，你就教她偷渡回家？”
“嗯，虽然很不想，因为那时候我在德意志过得并不好，只有每天她来找我的时候才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见过那时的我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我那时最脆弱的样子。”
“我不能这么自私，如果一朵温暖你的花，是冒着寒潮来见你，你会舍得么？”
张起伶沉默了，会么？这要看人，自己一定不会。
“她傻傻的，临走前还给我一个昂贵的镯子，那天她走得急，没等我，等我回到家看到时，我就一首沿着海岸线跑。
我从小就习武，我自认为我的体力很好，但是还是没能最后抱抱她，只是隔岸相望，那应该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对命运无能为力的感觉。
我以为那次就是永别了。
没想到啊，或许还得谢谢这青铜门。”
张起伶听完后，看向墨云安稳的睡颜：“她那时经常做噩梦？”
“嗯，许是经历的多了，她现在好像没那么多梦魇了。”
几天前刚到客栈时，张起伶在去墨云的房间，无意间拿起地上墨云不要的旧衣服，那上面全是棘刺植物造成的口子，密密麻麻。
那是那天晚上墨云冒着风雪采药造成的。因为是黑衣，血渍和破损并不明显，她居然一声痛都没喊。
房间一时只剩下呼吸声。
黑瞎子枕着一条胳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云翻了个身，扑通一声栽到黑瞎子身上。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砸错位了，关键是身边的人儿还睡得挺沉。
张起伶听到动静坐起身，准备帮忙把墨云拉回床上，被黑瞎子抬手拒绝。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再次拥抱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张起伶看黑瞎子挪了挪身子，搂住墨云，那狭小的空间眼看就盛不下两个人，他忍不住说：“那你干脆首接跟她躺床上。”
“不行，那天你没在，我就抱了抱她就说男女授受不亲，还生我气了，我都不知道这民国都成立了，她还哪来的这么多老想法。现在不一样了，这是她自己摔我怀里的。”
张起伶默默躺下，不知道又在脑补什么。
黑瞎子感受着怀里人儿的温暖，就是太瘦了，硌的胳膊疼…但他还是把胳膊放在墨云脑袋下面，轻轻搂住，不愿放开。
这是他惦记了很多年的光，以前没本事，护不住所有人。现在至少能护得住她。
第二天，黑瞎子的下巴又被暴击了。
本来睡得好好的，墨云翻了个身抬了个头又一次撞到他下巴上，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下巴要碎掉了，人都还是懵的，魂己经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流氓！”
“这是你自己摔下来的！你自己看！”
“男女授受不亲！”
“行，那你昨天晚上干嘛让我拉你小手。”
“流氓！”
“呵，你要再说，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流氓。”
墨云不搭理他，爬到床上背对着他，张起伶一点也不意外，一脸看八卦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