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梁律法有载，勾结朋党、陷害皇亲的罪名可是要处以腰斩极刑。”
“父亲，您自己说说，杖责八十跟这个刑法比起来是不是太轻了。”
“嘶”
有微风忽起，送来廊下众位夫人的吸气声。
不少夫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明曦郡主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的意思是自己的生父、先皇亲封给宁安公主的驸马、大梁朝的抚远大将军陆耀——
联合他人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国郡主下套陷害？
曾夫人心惊肉跳道：“个中内情究竟如何，请郡主详细说明，否则……只怕郡主会担上一个诽谤生父的忤逆不孝之罪。”
刘夫人同样面色凝重的点头。
安定侯夫人执着的认为错在明曦，摇头晃脑道：“没救了，家门有此女，不幸之甚。”
陆耀面色一沉，刚想开口，有人比他更急、更快。
“孽债、真是孽债呀！”
一道苍老的女声自陆耀身后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一名头发己然全白的老妇人拄着拐杖，在七八名仆妇的簇拥下，被一名青衣少女搀扶着走来。
明曦微微抬眼，静静凝视着老夫人身侧的青衣少女。
本书女主，二十年了，真是好久不见啊。
看到来人，陆耀把口中的责骂暂时憋了回去，回身迎上去。
“母亲，您病体未愈，怎么来这了。”
陆老夫人风寒未愈，现下更是脸色苍白，她气苦道：
“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样惊世骇俗的大事呢！”
“是啊，”明曦抢在陆耀开口之前笑眯眯的说：
“祖母想必是知道了父亲联合许姨娘、方家母子一起陷害孙女的事，这才不顾病弱，也要来为孙女主持公道。”
“你！”
陆耀迎接到一半生生停下，袖中的手捏紧了拳头，转头骂道：
“你个倒反天罡的孽障！”
他厉声吩咐：“采菊、方公子，把事情真相再向老夫人和各位重申一遍！”
被点名的两人就要张口再泼一遍脏水，却被明曦轻飘飘打断，“嫌挨的打还不够吗？”
没完没了的来来回回说，她真是听烦了。
身上的伤口还在泛疼，方世民张开的口又合上了。
采菊看了一眼至今昏迷不醒的许沁雪，更是头贴着地，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明曦满意点头，对陆老夫人说道：“祖母，孙女知道您素来疼爱我。”
“绝不会像父亲一样未经查证、不分青红皂白就偏信宠妾、奴婢、外人方家母子的话给女儿定罪。”
“您来此一定为的是还孙女一个公道的，是吧？”
上一世的这一天，从许沁雪带人“捉奸”，到她被方家母子、采菊、陆耀栽赃陷害的过程中。
明曦曾几次派人去寻暮苍院，求陆老夫人出面为她主持公道。
可这老家伙却一次次托病不出，不肯为她说哪怕一句话，由着她被贼赃成功。
这一世，事情没有如愿像他们所发展的那般上演，这老家伙就风风火火的来了。
明曦闭了闭眼，这就是她拿一半岁禄孝敬了数年的好祖母。
如果你现在愿意为我说一句话……明曦睁开眼，陆老夫人己经年逾七十，今日之事陆耀未曾让她参与其中。
如果陆老夫人此刻愿意为明曦说一句话，那明曦也不是弑杀之人，愿意留她一条老命。
只可惜，有些人就是给命不要命的。
明曦的嗓音软糯，语气真真像是受疼的孙女在向祖母撒娇一般，与对陆耀的尖锐之意截然不同。
但就是这没什么攻击力的话，让陆老夫人愣在了原地。
她该怎么回答？
陆耀虽然没有把今日做的局跟她说过，但她身为人母，自然是儿子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帮什么。
在仆人将兰汀院发生的事禀报后，她马不停蹄的赶来就是为了给陆耀助阵。
仆人禀报的明明就是陆明曦与人通奸不成后，不仅将通奸对象方世民、撞破此事的许氏打成重伤。
还口出忤逆之言，诬陷陆耀联合做局陷害她。
但陆明曦现在的意思却是埋怨陆耀这个生父不够尽责，请求她这个做祖母的为她主持公道。
她主持什么公道？
她本来就不喜宁安公主这个身份尊贵的儿媳，更不喜她所出的郡主孙女。
“孽障，”陆老妇人沉声道：“我陆家前世不知作了什么恶果，今生才生了你这个讨债的恶女。”
陆老夫人抬起手，指着她的鼻子，“你不知廉耻，私自与人暗通曲款，不成后又……”
“行了，闭嘴吧你。”
明曦一听就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高声打断了她。
这些人的说辞就那些，还没个新意了，真够烦人呐。
而且，既然对方不想活，那她也不必再浪费力气听她的恼人之语了。
被生生卡住的陆老夫人：“……”
自从她儿子陆耀与宁安公主成婚成为驸马后，还有谁对她这般无礼过？
更别提陆耀后来还领兵出征，协助卫国公一举击破敌国大军，班师回朝后向皇上为她讨了一个诰命，此后更加受人敬仰。
今天这孽障竟敢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她不敬。
陆老夫人很生气，她风寒不愈，一气之下连连咳嗽个不停。
她身边的青衣少女连忙给她拍背顺气：“祖母您消消气、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孽障，不敬祖母，果然是孽障！
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气成这样，陆耀的怒气值更上一层楼：
“陆明曦，你不但诬陷生父，还不敬祖母，简首枉为人子！”
明曦照样无视了他，只是目光戏谑的看着在为陆老夫人顺气的青衣少女。
她亲娘许沁雪还躺在地上呢，不知她这个七窍玲珑心的庶妹接下来会如何做？
廊下的众位夫人们也都伸长了脖子，期待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众所周知，抚远将军陆耀的两个女儿，大女儿虽是公主所出，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无双。
但性格木讷寡言，不擅交际，终日只会如男儿郎一般舞枪弄剑，像一个假小子。
而陆将军的二女儿陆清歌虽然容色稍逊，却是一个琴棋书画、点茶刺绣样样精通又知书达理、声名远播的懂事姑娘。
现在，自己的嫡姐房中出现外男、自己的母亲被重伤、父亲、祖母皆被气到，她接下来该如何处之？
今日之前，安定侯夫人心中对陆清歌是赞赏有加，甚至有将她娶为安定侯世子妃的想法，但现在出了她嫡姐那档子事……
她认定了是明曦私通是事实，心下一叹。
纵然她相信陆清歌不似她嫡姐一般，可这亲是断断结不成了。
虽然不想再当陆清歌的婆婆，但心里对她也是欣赏的。
她怜惜的说道：“这陆家二姑娘真是可怜，本来就是庶出的身份，议亲时低人一等，现在又被嫡姐拖累，这往后，可是更难喽。”
安定侯夫人的话引起了不少夫人的认同，她们纷纷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陆清歌。
唯有曾夫人微皱了皱眉头，陆清歌可怜？
事情尚未有定论，可怜什么呢。
若真如明曦郡主所说，她是被诬陷的，真正可怜的是郡主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