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不应的道理。于是纷纷应诺而退。
我观他们行止皆与往常一样,便略略放下些心。
之前只是在战时只管住吃喝就行。这次竟还要管些人情往来,我不免感到有些难为。
这时钟媪过来了,对我说:“女郎,夫人让我先在你身边服侍。”
我看到钟媪不禁感到十分熨帖“深谢夫人的体贴,待过了这段时间我便要带着父母的棺椁回到和村。”我顿了顿“到那时你再回到夫人身边服侍吧。”
“女郎还要离开吗?”钟媪很是诧异。这夫人将管家的权力都给了郑家女郎,不是有意……这郑女郎也不蠢啊,难道看不出来夫人的意思吗?
“是啊,带着父亲母亲魂归故里。待到3年孝期过了我再来陪姨母。”唉,对于魏劭我是感觉很复杂,看着挺喜欢的,但是不知怎的内心总有一道声音跟我说,离他远些,再远些。
苏娥皇的车驾抵魏府那日,正是整个仪式即将结束的时候了。
"郑氏郑姝,见过苏姑娘。"我屈膝行礼时,腰间玉玦轻叩青玉禁步,发出清越声响。
轿帘未动,先传来环佩叮当。侍女掀帘的瞬间,我望见轿中女子额间的牡丹花钿,传说这花钿百年难遇,是凤命,谁取了她谁就能入主中原。她搭着侍女的手缓步而下,银狐大氅下露出的素锦裙摆,高贵奢华又符合规矩。真是一个妙人的。
"你就是魏府内宅管事吗?听闻你很是能干,今日得见方知传言非虚呀。"苏娥皇的声音如冰泉漱玉,眼神都没瞟我一眼,指尖拂过我腰间玉玦时顿了一下,这才若有所思的正眼瞅了我。
我微微侧身,避过她的手。没甚威力的日头映着廊下新挂的素绸:"夫人常说玉器最通灵性,戴久了便会护主,家中长辈去世,徒留我一人在这世间。所以赠我一块,以庇佑我健康快乐。"
她轻笑一声,声音很是悦耳:"郑姑娘可知,武山有种冰玉,越是严寒越是剔透?"
我俩缓步走进正厅炭火正旺,我亲手为她斟上茶。茶香袅袅中,我看到她神情间不见悲伤,神色也还似从前那般依旧眉目带笑。
“郑女郎年纪轻轻竟将这偌大的魏府打理的井然有序的,还真是能干。”她嘴里说着这样恭维的话,面上神色却有些讥讽。自己曾跟魏保议亲时怎的不见那徐氏把管家对牌给自己拿,那老婆子还妄称是我姑祖母呢。苏娥皇心里想着这些,气的不行。凭什么一个小门小户的郑氏倒是能做的了这魏家内宅的主了。
“我也只不过是暂管,辅助一下徐夫人。”我看到她的神色瞬间好看了一些,于是接着说“等这件事忙完以后我就会回到郑家守孝的。”
“哦?郑家女郎还真是洒脱啊,我还会在这里住一年,劳烦你给我准备一个小院子吧。”
我听到苏娥皇这样说倒是很能理解,这年头一个好的名声对女子来说真的是很有好处。在这个时候为未婚夫守孝一年能还好的博得名声。苏娥皇的父亲还真是思虑周全啊。
“苏家姐姐还真是好运啊,有父母为你谋算。真的很羡慕你。”我真心实意的说道。谁知她听到我说这些反而面色不好了。
“郑家女郎不必跟我说这些。”苏娥皇声音都变了。
“好的,我这就让人引你去你的院子。”我给星星使了个眼色。
“女郎,这边走”星星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
[唉,这苏家女郎真的是……不知道想到了啥,怎的那样的表情啊。]我自己跪坐在桌子旁。自顾自想了一会儿。
这时候有人进来,对我行了个礼跟我说:“武山国给徐夫人送来了500兵士。”
我漠然无语了一会儿才轻笑出声。
“知道了,好好给苏氏女郎安排好各色物品都挑好的送上。不能让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我笑着说道。
“诺,谨遵女郎的安排。”
[这武山国还真挺有意思的。送来五百将士。是要做什么呢?]我在心里想着这些。
突然又觉得有些烦这样的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
钟媪侍立一旁,见我应下安置苏娥皇之事后便兀自沉思,轻声提醒道:“女郎,苏姑娘的院落己按规制备下,在‘灵均院’。一应陈设器物,是否按旧例?”
我收回飘远的思绪,略一沉吟:“按上宾之礼,再添三成。帐幔用新做的凌霄纱,炭盆备足银骨炭并红萝炭各半,茶具…就用那套甜白釉莲纹盏吧。她既喜奢华,便让她挑不出错处。” 既要全魏府待客的体面,也不能堕了徐夫人的威仪。
“诺。”钟媪应声,又迟疑道:“那五百兵士…夫人让暂驻西郊大营,由魏劭公子麾下王校尉协理安置。只是…日常用度?”
“既是武山国‘送’来的‘护卫’,粮秣被服自然由我们供给。”我指尖无意识划过案上冰凉的玉玦,“按府兵份额走吧,不必特殊对待。目前还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情况,等了解清楚了再听夫人的安排吧。” 这五百人,是助力,是眼线,还是祸端?总得瞧个分明。
钟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躬身退下安排。
这段时间,魏府上下依旧沉浸在肃穆的丧仪氛围中,我总是强打起精神,周旋于各方吊唁的宾客、繁琐的丧仪流程中。
虽然学到了很多,却也很累。姨母最近的精气神甚是不好。我只好每日抽时间去慈萱院看望她。
听下仆们说只有我去的时候她才会灵动些,否则就会很沉默。这让我想要离去的心有些动摇。
姨母是母亲唯一的亲人了。那母亲也是姨母唯一的亲人了。我失去了父母就如此伤痛,可想而知姨母的心情。
苏娥皇果然住进了漱玉轩。她似乎很满意那帐幔和茶具,却对银骨炭的烟气颇有微词,挑剔了几次。我只作不知,依旧按礼数周全供应,她倒也不好过分发作。
这天到了魏家出殡的日子,全城皆缟素。魏劭身穿粗麻衣衫,抱着他父亲的牌位,表哥魏俨抱着哥哥魏保的牌位,祖父的牌位由徐夫人抱着。
各家都有人去世也都是今天出殡,我抱着我父亲和母亲的牌位,走在魏家族亲们后边。
这天又下雪了。那样大的雪,是魏国之前不多见的。好像上天真的知道今天魏家悲事,跟着人们一起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