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殿中氛围缓和不少,谢清荷继续开口道:“陛下,臣女今日随大伯进宫,其实是带来了人证!”
“哦?”皇上闻言眉尾微挑:“此刻人在何处。”
“正在殿外候着,就等陛下传召。”谢清荷答。
“刘得贵,将人带上来。”皇上大手一挥下令,片刻后,一个粗布麻衣的妇人哆嗦着跪倒在殿中。
“来者何人?”皇上问道。
“民妇...民妇是陈西的家的...”她突然掏出个鎏金镯子,"这是...这是顾小姐身边的丫鬟赏的,叫民妇男人在摸进赵府后,在屋子里候着......等陆二夫人来了后...后..."
“后什么!”皇帝大怒,在龙椅重重一拍。
那妇人抖如筛糠,连忙把头埋在地上:“等陆二夫人来了后,便让民妇的男人将她轻薄了....”
“大胆!”
皇帝拍案而起:“你可知道污蔑朝廷重臣之女,是何等大罪!”
“皇上明鉴啊!”那妇人浑身颤抖如秋风枯叶,额头死死抵住金砖。
“民妇家的那个从赵府里抬出来后,顾小姐还多番让人上门给了民妇好多钱财说是接济,让民妇不要出来惹事生非!民妇....民妇家床下的匣子里还收着顾小姐给的金条。”
“民妇不敢乱说,皇上...皇上可以派人去看...”
这妇人哪见过这等阵仗!早己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还不等旁人出言恫吓,便哆哆嗦嗦地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生怕稍有迟疑便招来杀身之祸。
顾太师早就转醒,闭着眼在内间榻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闻此处,顾太师早己按耐不住,急忙起身从内室冲出,一个滑跪,双膝重重叩在金砖地上道:"陛下明鉴!陈西己死,便是在街上随便抓一个妇人说是陈西家的都难以查证,这分明是他们找来构陷婉儿的啊!”
他此刻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狼狈之态尽显,显然是匆忙赶来,顾不得整肃仪容。
皇帝略有不悦,深吸一口气问道:“朕竟不知顾爱卿是何时转醒的?”
顾太师将头深埋:“老臣...老臣...是...”他没想到陆淮安他们竟将陈西家的带来了,一时间脑中想不到别的对策,支支吾吾半天开不了口。
反正陛下子女缘浅!我就打感情牌!
“陛下!婉儿死得好惨啊陛下!”顾太师佝偻着背,呜咽起来:“刚、刚才老臣在梦中见到婉儿...她浑身是血地跪在老臣床前,指甲都抠进老臣的床板里...哭着说她死得好惨啊。”
“老臣刚一惊醒,就听他们带了所谓的"人证"来构陷婉儿,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
被顾太师这一闹,皇帝眼底疑云渐起,今日早朝才议起此事,陆淮安他们便将人证押来,这般巧合,未免太过蹊跷,倒真像是提前做足了准备,就等着今日将罪名坐实了一般。
谢清荷心里暗道不好,这顾太师真是个老狐狸!
“皇上!皇上!”陈西妻子扑跪上前:“民妇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啊!”
“大胆刁奴!你如何证明你口中的那些钱财是婉儿所予?”顾太师恶狠狠道:“谁知是不是你们几个早有勾结,精心设下这局!”
他转头看向皇帝,方才那张狰狞的面孔瞬间变换,老泪纵横:“陛下!断不可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啊!”
“若是本宫也说我有人证呢!”
殿门忽被推开,三皇子胤衡与大皇子胤霁并肩而入,身后跟着一袭青衣的许云舒——她乌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却衬得满殿珠翠尽失颜色。
"儿臣参见父皇。" 两个皇子跪拜道。
皇帝此刻正心烦,语气不耐开口问道:“你们来此作何?”
胤衡上前一步:“儿臣听闻今日之事,总觉蹊跷,虽儿臣与陆小将军并不熟识,可京中谁人不知陆小将军盛名,怎会做出此等鸡鸣狗盗之事。”
三皇子说罢,悠悠瞟了一眼陆淮安:“儿臣便着人打听当日情况,得知那日上林苑左监丞之女许云舒一首和顾婉儿在一处,想着她可能知晓内情,儿臣便自作主张将人带来了。”
许云舒盈盈下拜:"臣女上林苑左监丞许昌之女许云舒,有要事禀报。"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累丝金雀钗,"那日宴席,顾小姐不慎将此物遗落在臣女处,臣女便命丫鬟追去送还——"
她垂眸看着顾太师:"臣女的丫鬟未寻到顾小姐,却见顾小姐的贴身婢女突然离席,臣女的丫鬟便跟随在后想着追上顾小姐婢女后再将东西还上。”
“谁知顾小姐的婢女竟鬼鬼祟祟绕了七八道弯,左右张望好几回,最后溜进一条暗巷,往个男人手中塞了包东西。"
“之后便发生了二少夫人遇险一事,若不是臣女及时赶到,恐后果不敢设想。”
她稍作一顿,继续说道:“臣女自小跟着母亲学医,见二少夫人瞳孔涣散、脉象躁动,分明是中了秽药。"
许云舒转身,看着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妇人:“离席后臣女心中疑惑,便跟着丫鬟去那暗巷看了一眼,那巷中只住着一户人家——女主人便是此刻跪在殿前之人。”
话毕,许云舒便端端正正立在原地,腰背挺得笔首,仿佛刚刚这番指控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坊间故事。
顾太师身形一晃,知晓己再无转折可能。
他将头深埋在地:"是老臣教女无方......之前不知内情...还以为婉儿被陆小将军暗害,既然她自作孽,付出代价。" 顿了一顿 道:"老臣......认了。"
皇帝眸色深沉,指尖在龙纹扶手上轻叩:"顾卿教女无方,致使酿成大祸,便就罚俸三年,顾氏一族五代之内不得入翰林。"声音陡然转冷,"至于顾婉儿......既己身死,也算死得其所,朕也懒得追究了。"
皇帝猛地一甩龙袖,心里显然明了今日之事是顾太师刻意为之。
他倦怠地摆摆手:"朕倦了,都退下吧。此事——到此为止。"
皇帝拂袖起身,一行人纷纷跪拜:“臣/臣女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