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乐看了秦昭一眼，得到默许后点点头。老妇人拉着她匆匆离开，秦昭想跟上，却被铁柱拦住："女人家的事，男人别掺和。"
华乐被带到一处简陋的窝棚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躺在干草上，面色发青，呼吸微弱。她立刻跪下来检查，发现孩子己经严重脱水，并且开始发热。
"需要干净的水和..."她习惯性地想命令人准备药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改口道，"附近有蒲公英或者车前草吗？"
老妇人摇摇头："这周围能吃的草根都被挖光了..."
华乐咬了咬嘴唇，从贴身的暗袋中摸出一个小锦囊——这是她离宫时随手带的几味急救药材。"帮我烧点热水。"她低声说，同时暗自庆幸秦昭没有搜走她的随身物品。
当华乐将药汤一点点喂进孩子口中时，她没注意到窝棚外有一双眼睛正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锦囊——那精致的刺绣绝非寻常百姓所有。
夜幕降临，秦昭被安排在一处简陋的草棚里休息。他闭目假寐，耳朵却捕捉着周围的每一点动静。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和呻吟，更远处则是守城士兵的呵斥声。
铁柱的窝棚比其他人稍大一些，却同样简陋。秦昭弯腰钻进去时，敏锐地注意到角落里整齐叠放的几件衣物——折叠方式正是军中特有的"三横两竖"法。他的目光在那些衣物上多停留了一瞬，却被铁柱抓个正着。
"看什么呢？"铁柱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危险，与刚才在众人面前判若两人。
秦昭不动声色地坐在一块磨平的石头上："没什么，只是好奇大哥似乎比其他人准备得更充分。"
华乐被安排去照顾其他病患，此刻窝棚里只有他们两人。一盏破油灯的光亮在铁柱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铁柱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秦昭的肌肉瞬间绷紧，却强迫自己保持坐姿——那把刀是反握的，不是攻击姿势。
"认得这个吗？"铁柱将短刀"啪"地插在两人之间的木桩上。刀身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刀柄处刻着一只展翅的鹰——边军斥候营的标记。
秦昭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刀保养得不错。好刀！"
“天色不晚，早些歇息吧！”
铁柱还有所怀疑，但眼下找不出来任何疑点。
油灯爆出一个灯花，刹那间照亮了秦昭半边脸庞。那道易容泥制造的伤疤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狰狞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秦昭的手悄悄移向藏在草堆下的短刀。
"秦昭！"是华乐伪装过的声音，却带着真实的惊慌，"快起来，我们得离开！"
秦昭一跃而起："怎么了？"
"那孩子...我用了宫里的药..."华乐的声音在颤抖，"有人认出来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喊声："奸细！官府派来的奸细！""杀了他们！"
秦昭一把拉起华乐的手："走！"
他们刚冲出草棚，就被火把的光亮照得睁不开眼。二十多个手持棍棒、农具的流民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正是铁柱，他手中赫然拿着华乐的锦囊。
"这是什么？"铁柱抖开锦囊，露出里面的金线刺绣——一朵精致的莲花，皇室专用的纹样。"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这不是寻常百姓能有的东西！"
人群发出愤怒的吼声。秦昭将华乐护在身后，沉声道："各位冷静，我们不是敌人。"
"那你们是谁？"铁柱步步紧逼，"为什么伪装成流民混进来？"
华乐深吸一口气，从秦昭身后走出："我是当朝华乐公主，奉皇命来肃州赈灾。"
死一般的寂静后，爆发出一阵狂笑。"公主？"铁柱的表情扭曲着，"高高在上的公主会关心我们这些贱民的死活？"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看看！这就是你们皇家的恩典！我老婆、我老娘都饿死了！而你们还在宫里歌舞升平！"
"不是这样的！"华乐提高声音，"朝廷早己拨下赈灾粮款，是周世鹏那个狗官——"
"够了！"铁柱怒吼，"兄弟们，杀了这两个狗官！用他们的血祭我们死去的亲人！"
人群如潮水般涌来。秦昭知道再隐藏实力己无意义，他闪电般抽出短刀，刀光如雪，瞬间挑飞了最先冲来的三把农具。这一手漂亮的功夫震慑住了众人，攻势为之一滞。
"我不想伤害你们！"秦昭厉声道，"真正的敌人是封锁粮仓、置你们于死地的周世鹏！公主殿下冒险前来，就是为了查清真相！"
"谎言！"铁柱捡起一把锄头，"官府都是一丘之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窝棚方向传来老妇人的喊声："铁柱！铁柱！小宝醒了！是这位姑娘救了他！"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铁柱迟疑地望向窝棚方向，只见老妇人抱着面色己经好转的孩子跑来。"看啊！小宝退烧了！这位姑娘真是神医！"
铁柱的表情变幻不定。最终，他扔下锄头，走到华乐面前重重跪下："公主殿下若真有心救我们，就先救救这个孩子吧！还有外面几百个像他一样的孩子！"
华乐扶起铁柱，眼中含着泪水："我以皇室名誉起誓，必让肃州百姓吃上饱饭。"
秦昭警惕地环视西周，发现流民们的眼神己经从愤怒变成了将信将疑。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周世鹏不会坐以待毙，太子党的杀手可能己经在路上。
"铁柱兄弟，"秦昭拿起铁柱的短刀。
秦昭用特定角度转动刀柄，露出底部隐藏的编号："天璇七年制，斥候营丙组专用。保养得不错。"
铁柱的呼吸明显一滞："你到底是谁？普通军官不可能知道斥候营的暗记。"
"秦昭。"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赤羽军左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