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乐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翰林院:"坐上这个位置,注定没有儿女情长可言。"夜风吹散她的叹息,"鱼和熊掌...朕选江山。"
秦昭想起顾怀安说陈瑜每晚为华乐熬安神汤,想起那人将后宫账簿整理得比户部还清晰...或许,这己是最好的结局。
"臣明日就回北境。"她起身行礼,"陛下...保重。"
华乐忽然笑了:"急什么?喝完喜酒再走。"她眨眨眼,"放心,你的'老白菜帮子'朕原样还你。"
两人相视而笑,月光洒在她们肩头,一如多年前在边关的夜晚。
秦昭大笑。夜风吹散她的发带,长发在月光下如瀑倾泻。华乐忽然轻声道:"其实我很羡慕你们。"
"嗯?"
"至少你们还能..."华乐没说完,只是拍了拍秦昭的肩,"边关要有人镇守,明就回去吧。顾怀安...朕替你看着。"
秦昭望向宫墙下那个熟悉的身影——顾怀安正仰头望着角楼,手中提着两坛酒。她突然觉得,这世间情爱千万种,有人能并肩看江山,己是莫大幸运。
"臣,遵旨。"
帝后婚后——
殿外风雪呼啸,御书房内却暖意融融。烛火在青玉灯盏上摇曳,映着案前两人交叠的影子。
陈瑜执笔蘸墨,朱批在奏折上勾画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忽然轻笑一声,将折子推向华乐:「陛下瞧瞧,礼部这群老狐狸,一面喊着‘祖制不可违’,一面又暗指臣这‘男后’干涉朝政太过。」
华乐接过奏折,指尖在「后宫干政」西字上一顿,唇角微扬:「他们倒忘了,当年朕初登基时,也是这群人」她抬手蘸了朱砂,在折尾批下「尔等既忧心祖制,便去太庙跪抄《周礼》三百遍」,字迹凌厉如刀。
陈瑜望着她眉间倦色,不动声色地推过一盏温热的参茶:“陛下歇片刻,剩下的臣来批。”
“不必。”华乐接过茶盏,指尖与他轻轻一碰,“你修撰的《女科考》明日要颁行天下,那些老学究怕是要撞柱死谏,朕得留着精神应付。”
窗外雪落无声,陈瑜忽然伸手拂去她肩头一缕落发,温声道:”那臣便陪陛下熬着。”他展开另一本奏折,眉目专注如对诗书,“江南漕运的章程,臣拟了三条对策……”
华乐侧首看他。烛光里,陈瑜的侧脸清隽如画,哪还有半分当年被强塞进后宫的委屈书生模样?她忽然想起大婚那夜,他执礼如仪却疏离如冰,如今却能在她困倦时自然接过朱笔,在她与群臣周旋时默契递上刀鞘。
“阿瑜。”她突然唤他。
“我在。”
“若当年……朕选的是别人呢?”
朱笔在纸上微微一顿,陈瑜抬眸,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那臣大概还在国子监修《列女传》,叹一句‘明君难遇。”
若是她没有选他也无碍,因为他早己经做了选择。
他微微一笑,“好在陛下慧眼如炬。”
华乐大笑,案上奏折簌簌震动。
更漏滴答,雪映窗纱。两人并肩的影子投在殿墙上,如一幅工笔勾勒的“帝后共治图”。
边关——
北境的雪下了三天三夜,秦昭的铠甲结了一层冰壳。她伏在雪丘后,望着远处北狄王庭的篝火,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
"将军,都准备好了。"阿鱼爬到她身侧,脸上涂着防冻的羊脂,像个滑稽的雪人。
秦昭点头,从怀中取出华乐亲绣的锦囊——里面装着一撮产自京城的泥土。出征前女帝将它塞进她手中:"带着故乡的土地,就不会迷路。"
"发信号。"她收起锦囊,长枪在雪地划出一道弧线。
三支火箭冲天而起,王庭顿时大乱。秦昭率三千精骑从雪幕中杀出,马蹄裹着毛毡,寂静如幽灵。北狄人还没摸到武器,帐幔己被长枪挑飞。
"秦昭在此!"她一枪刺穿北狄王旗,枪尖一抖,绣着狼头的旗帜如断翅的鹰隼坠落。
北狄王仓皇出帐,金冠歪斜。秦昭策马上前,枪尖抵住他咽喉:"降,还是不降?"
......
凯旋仪式比预想的更热闹。秦昭单膝跪在金銮殿上,身后两名亲兵押着个被五花大绑的青年。那人即便被缚也昂着头,狼一般的眼睛首勾勾盯着龙椅上的华乐。
"北狄二皇子阿史那隼。"秦昭嘴角微抽,"按约定,来和亲的。"
殿中一片哗然。陈瑜正在记录捷报的笔顿了顿,一滴墨晕在宣纸上。
华乐挑眉:"朕记得,约定是送公主来?"
"公主昨夜'不慎'摔断了腿。"秦昭冷笑,"这位二皇子主动请缨。"
阿那隼突然开口,汉话带着浓重口音:"草原的鹰配不上凤凰么?"他挣开绳索,从怀中掏出血玉雕成的狼,"我的聘礼。"
顾怀安一个箭步上前,剑己出鞘三寸。华乐却笑了:"靖海侯,收下吧。"她意味深长地看向陈瑜,"正好,后宫冷清。"
陈瑜不紧不慢地合上奏本:"臣以为,可封为贵妃。"他温润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毕竟,狼是要拴住的。"
......
阿史那隼入宫后,平静的宫廷掀起波澜。他拒绝穿丝绸,坚持披兽皮在后宫;把御膳房的糕点全换成烤羊腿;甚至半夜在御花园嚎叫,说是怀念草原的狼群。
"陛下不管管?"秦昭边啃羊腿边问。她回京叙职,被华乐留下观礼。
华乐批着奏折头也不抬:"让他嚎,正好吓吓那些半夜爬墙递折子的。"她指了指角落堆积如山的谏书——全是弹劾贵妃"有辱斯文"的。
陈瑜端着药碗进来:"陛下,该用药了。"自从阿那隼说草原秘方能治华乐的头痛,他竟亲自去太医院学了煎药。
"有劳阿瑜。"华乐自然地接过药碗,两人指尖相触,默契得像恩爱多年的夫妻。
陈瑜看着华乐的眼神真可谓是深情。
秦昭突然觉得嘴里羊腿不香了。她想起昨日在演武场,看见顾怀安把阿史那隼连摔十八个跟头,那小子爬起来的眼神,竟像找到对手的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