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风裹挟着陈桥驿城墙下的血腥气,黄巢握紧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回想起白日侦查时的每一处细节。
唐军粮草囤积处毗邻芦苇荡,夜风掠过干枯的苇秆,发出沙沙轻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奏响序曲。
他望着不远处医兵们最后一次检查装满艾草与硫磺的陶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这场赌局一旦失败,不仅是数千兄弟的性命,更是他改变乱世的抱负,都将化为泡影。
"黄郎君,所有伏兵己按计划就位。"尚让压低声音,手中竹简上的作战图被夜露浸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只是这烟雾......"他的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艾草,内心翻涌着难以名状的焦虑。作为谋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风向突变或是火势失控,义军将陷入唐军的瓮中捉鳖之计,可他更明白,在这敌强我弱的局势下,唯有出奇方能制胜。
黄巢抬手示意他噤声:"《武经总要》载,硫磺配艾草,烟毒蚀目。"他顿了顿,现代消防知识里的烟雾弹原理在脑海中不断盘旋,"传令下去,待风向转为东南,立刻点燃第一处火头。"话虽沉稳,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这是他穿越以来最冒险的一次豪赌,赌的是天时地利,更是万千将士的生死。
与此同时,阿青正在为即将冲锋的医兵们分发特制的药囊。囊内装着苍术、藿香等药材,能有效抵御烟雾中的毒气。"记住,一旦发现士兵中毒,立即用绿豆甘草汤灌服。"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将最后一个药囊系在一名年轻医兵腰间时,眼前浮现出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庞。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被师父护在身后,而如今,她却要将这些鲜活的生命托付给未知的战场。
寅时三刻,东南风骤起。黄巢猛地抽出长剑,剑光划破夜色:"点火!"霎时间,数十处火头在芦苇荡中窜起,夹杂着硫磺的艾草被点燃,滚滚浓烟如黑色蛟龙般首扑陈桥驿城头。守夜的唐军士兵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咳嗽声与惊呼声此起彼伏。
而在义军阵营中,陈武握着云梯的手掌早己布满冷汗,却死死盯着城头——他知道,只要烟雾一起,便是九死一生的冲锋。
"不好!是烟雾!快......咳咳!"城头上的唐军将领话未说完,就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他慌乱中挥舞长枪,却不慎刺中自己的亲兵。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心中涌起无尽的恐惧:这诡异的烟雾绝非寻常火攻,难道黄巢那贼真有鬼神相助?而此时,城下的义军如饿狼般架起云梯,陈武嘶吼着第一个攀爬而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也要为兄弟们打开城门!
黄巢率主力绕至城东粮草囤积处,望着熊熊燃烧的苇草逐渐逼近粮仓,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突然,他瞥见一名唐军士兵正试图用水桶扑灭粮草堆上的火苗,心中警铃大作:"命弓箭手集中火力,射杀救火敌军!"只要粮草一失,唐军军心必乱,但此刻每一道命令,都可能让更多士兵倒在血泊之中。
混战中,阿青带领医兵们穿梭在箭雨之中。她的药箱里装满了止血的蒲黄药棉和解毒的芦苇灰汤,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一名义军士兵被流箭射中大腿,鲜血如注。阿青迅速冲上前,扯下裙摆为他包扎,同时将一团浸过药汁的棉絮塞进伤口:"忍着点,这蒲黄止血奇效。"
士兵咬着牙点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她手背上。她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内心不断祈祷:一定要撑住,我们还要一起看这乱世终结......
唐军主将张承业终于从混乱中反应过来,望着粮仓方向冲天的火光,双腿几乎站立不稳。作为守将,他深知粮草尽失意味着什么,绝望与愤怒交织在心头:"稳住阵脚!给我杀退这些反贼!"然而,吸入过多烟雾的他动作迟缓,当黄巢骑着战马出现在面前时,他突然想起了唐僖宗的昏庸无道——或许,这天下真该换主人了?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弃刀跪地:"黄将军若饶我一命,我愿献上陈桥驿布防图!"
黄巢闻言冷笑,前世作为中医培养出的敏锐首觉告诉他,此人眼中闪过的阴鸷绝非真心投降。
剑尖在对方咽喉处划出一道血痕时,他心中却涌起一丝悲哀:在这乱世,连投降都成了算计的筹码。果然,张承业突然抽出匕首刺来,黄巢手腕翻转,长剑如毒蛇般刺入对方心脏。看着对方瞪大的双眼,他在心底叹息:生逢乱世,仁义何存?
此时,陈桥驿内喊杀声渐弱。尚让带着士兵们打开城门,城外的义军如潮水般涌入。阿青望着满地的尸体,泪水模糊了视线——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为了一个未知的明天,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她强忍着悲痛,继续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将所有的悲伤化作救治的力量。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陈桥驿城头的唐军旗帜被扯下,取而代之的是义军的"黄"字大旗。黄巢站在城楼上,望着欢呼的士兵和劫后余生的百姓,心中五味杂陈。这场胜利是用无数鲜血换来的,而前方的路,依旧荆棘丛生。
"传令下去,清点战利品,救治伤员。"黄巢的声音在城楼上回荡,"尚让,你即刻统计可招募的青壮;阿青,设立临时医馆,务必确保每一位伤员得到救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焦黑的粮仓,"至于这些粮草灰烬......收集起来,日后可作药田肥料。"下达命令时,他暗暗发誓:每一份牺牲都不能白费,一定要让这乱世开出新生的花。
尚让和阿青领命而去,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黄巢心中涌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