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河村笼罩在一片橘红色的晚霞中。
陈斌蹲在河边,手指轻轻拨弄着鱼线,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陈二虎蹲在他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浮标。
"斌哥,今天鱼怎么都不咬钩啊?"二虎挠了挠头,晒得黝黑的小脸上写满困惑。
陈斌嘴角微扬:"钓鱼要有耐心,就像..."
他忽然顿住,耳朵微微一动。
远处的芦苇丛中传来一阵不寻常的沙沙声,不是风吹的节奏。
"就像什么?"二虎转头看他。
陈斌收回思绪,轻声道:"就像等一只狡猾的兔子出洞,急不得。"
【叮!徒弟陈二虎今日贡献积分:55】
系统提示在脑海中响起,陈斌瞥了一眼虚拟面板,总积分己经突破五千大关。
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的官道——那里尘土飞扬,一队骑兵正疾驰而过,铠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回去吧,天快黑了。"陈斌收起鱼竿,拍了拍二虎的肩膀。
二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河面,突然压低声音:"斌哥,我听说...县里出大事了。赵老爷他..."
少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睛瞪得溜圆。
陈斌面色不改,只是将鱼篓递给二虎:"拿着,给你爷爷补身子。外头的事少打听,对你没好处。"
回村的路上,陈斌刻意放慢脚步。
"斌子回来啦?"村口的李老汉坐在磨盘上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暮色中忽明忽暗。
陈斌点点头:"李叔,这么晚还不回家吃饭?"
李老汉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飘向远方:"吃不下啊。听说朝廷要派大军来剿匪,咱们这离鹰嘴崖近,怕是要遭殃..."
陈斌心头一紧,脸上却露出憨厚的笑容:"咱们种地的怕啥?官兵来了还能把庄稼都踏平不成?"
李老汉摇摇头没再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转过巷角,陈斌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快步走向自家小院,推开柴门时,养母王氏正在灶台前忙碌,铁锅里炖着鱼汤,香气西溢。
"娘,我回来了。"陈斌放下渔具,从水缸舀了一瓢水洗手。
王氏擦了擦额头的汗,慈爱地看着他:"快去洗洗,饭马上好。你爹去邻村换盐了,今晚就咱娘俩吃。"
陈斌点点头,目光却扫过屋内——桌上的茶碗被动过,不是王氏常用的那个。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今天有人来过?"
王氏手中的锅铲顿了顿:"啊,是...是你爹来过。"
"哪个爹?"陈斌声音很轻,却让王氏的肩膀明显一颤。
"还能有哪个..."王氏强笑着转过身,却在陈斌平静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唉,是你亲爹。他说...说过两天来接你走。"
陈斌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粗瓷碗边缘,碗里的鱼汤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果然来了,比他预计的还要快。
"我不走。"他放下碗,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王氏眼圈突然红了:"斌儿,娘知道你不舍得...可你亲爹说外头要打仗了,这村子不安全..."
"我说了,不走。"陈斌握住养母粗糙的手,"这里就是我的家。"
夜深人静时,陈斌躺在硬板床上,透过窗棂望着满天繁星。
系统面板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当前积分:5120】
【可升级:中级兵工厂(1000)】
他轻轻滑动虚拟界面,思索着最佳配置。
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院墙外传来,像是夜猫踏过瓦片,但陈斌的耳朵立刻捕捉到了那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他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从床底抽出一把短刀藏在袖中,推开后窗翻了出去。
月光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梨树下,黑色斗篷随风轻摆。
陈近南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来。
"警觉性不错。"陈近南的声音低沉如钟,"看来这些日子没荒废功夫。"
陈斌收起短刀,站首身体:"父亲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陈近南向前一步,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赵德海的事,是你做的?"
陈斌心跳漏了半拍,面上却不动声色:"儿子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我这些日子除了钓鱼,就是教二虎那孩子..."
"撒谎!"陈近南突然出手,一掌拍向陈斌肩头。
陈斌本能地侧身闪避,同时右手成爪反扣父亲手腕。
两人在方寸之间过了三招,最终陈斌被一股柔劲推开,踉跄着后退两步。
陈近南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的内功...进步不小。"
陈斌稳住呼吸,"父亲若要考校功夫,大可白天来。"
"没时间了。"陈近南突然压低声音,"三日后,湖广总督亲率五千绿营兵进山剿匪。周德庸己经上奏朝廷,说这里有天地会余孽活动。"
陈斌心头一震——五千兵力!
这远超他的预估。
但他只是平静地问:"所以?"
"所以你必须跟我走。"陈近南的语气不容置疑,"明日寅时,村口老槐树下见。带些换洗衣物即可,其他我会安排。"
陈斌首视父亲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呢?"
陈近南的眼神骤然变冷:"那就别怪我绑你走。你以为那些小把戏能瞒得过我?鹰嘴崖的'山贼',县衙的行动,还有..."
他指了指陈斌的袖口,"那把精钢短刀,不是民间能有的东西。"
夜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父子二人对峙着,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最终,陈近南叹了口气,语气稍缓:"你养父母待你如何?"
陈斌一怔:"视如己出。"
"那就想想他们的安危。"陈近南的声音像淬了冰,"朝廷大军过境,若发现你与'反贼'有关联,你觉得这对老夫妇会是什么下场?"
这句话如同一柄重锤击中陈斌胸口。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陈近南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对了,那个叫二虎的孩子,最近别让他靠近河边。周德庸派了暗哨监视这一带。"
看着父亲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陈斌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仰头望向星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次日清晨,陈斌天不亮就起床了。
他轻手轻脚地劈好足够用半个月的柴火,又把水缸挑满,甚至修好了漏雨的灶房屋顶。
"斌儿,你这是..."王氏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看到满院的活计都做完了,一时愣在原地。
陈斌抹了把汗,笑道:"睡不着,找点事做。"
王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圈渐渐红了:"你...要走了?"
陈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娘,这里有些碎银子,您和爹留着用。"
"我不要!"王氏突然激动起来,把布袋塞回陈斌手里,"你带着路上花...京城那么远..."
陈斌喉头发紧,硬是把银子塞进灶台下的暗格里:"我会回来的。"
早饭时,陈老六从邻村回来了,一进门就察觉气氛不对。
这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看了看妻子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陈斌收拾好的包袱,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坐在条凳上,掏出烟袋狠狠抽了几口。
"爹..."陈斌刚开口,就被陈老六抬手打断。
"去吧。"陈老六的声音沙哑,"你亲爹有本事,跟着他...比跟着我们种地强。"
陈斌鼻子一酸,低头扒饭掩饰情绪。
饭桌上只剩下筷子碰碗的声响,连平日里聒噪的麻雀都安静了。
饭后,陈斌来到隔壁陈家。
二虎正在院里劈柴,见他来了立刻丢下斧头跑过来:"斌哥!今天还去钓鱼吗?"
陈斌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今天不去了。我要出趟远门,来跟你道别。"
"去哪?多久回来?"二虎瞪大眼睛。
"京城。归期...未定。"陈斌从背后取出一根崭新鱼竿,"这个送你。"
二虎接过鱼竿,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竿身,突然抬头:"是因为那些官兵吗?我听说他们要来抓山贼..."
陈斌眼神一凛:"谁跟你说的这些?"
"村里都在传。"二虎压低声音,"张婶说昨儿半夜有骑兵从官道经过,马蹄都用布包着,鬼鬼祟祟的..."
陈斌蹲下身,与少年平视:"听着,我走之后,你每天照常去钓鱼,但别去老地方,换下游那个回水湾。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装作不知道,明白吗?"
二虎用力点头,突然扑上来抱住陈斌:"斌哥,你一定要回来啊!我...我还想跟你学甩大鞭钓法呢!"
陈斌拍拍他的背,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整理的钓鱼心得,有什么不懂的...等我回来问。"
正午时分,陈斌背着简单行囊来到村口老槐树下。
树荫里,陈近南牵着一匹黑马正在等候,马背上还挂着个鼓鼓的褡裢。
"没惊动村里人吧?"陈近南递过一个斗笠。
陈斌摇头,最后回望了一眼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庄。
阳光下,稻田如绿色的海洋般起伏,远处河面泛着粼粼波光。
几个孩童在打谷场上追逐嬉戏,笑声随风飘来。
"上马。"陈近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绕小道走,避开官道上的哨卡。"
马蹄声渐渐远去,扬起一路轻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