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文清晏的身份后,苗夫人快步朝她走来,脸上扬起亲切的笑意:“原来是文姑娘啊!令尊过世后,我听闻荣信侯府老夫人将你接去了侯府。如今可都好?我瞧着文姑娘,真是越发出众了。”
文清晏与苗夫人寒暄起来,店中其余人听到苗夫人喊破文清晏的身份后,先是震惊于她出色的容貌,随后又想起这云鬓坊本就是宣德侯府的产业,而这云鬓坊的人却不识得自家主子,这其中的猫腻确实耐人寻味。
文清晏寒暄了几句后,便巧妙地将话题绕了回来:“昨日我梦魇缠身,梦到了父亲母亲,今日便辞了外祖母,回了家中祭拜,眼看时辰还早,便想着到云鬓坊来看看。只是不知,这云鬓坊何时换了掌柜?”她语气中带着疑惑。
刘香秀在文清晏身份被苗夫人点破的时候,便己经有些汗流浃背,现在她更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宾客向她投射来的怀疑与审视的目光。
苗夫人见文清晏自己竟不知道云鬓坊换了掌柜,便知道其中必有隐情。
她本不欲插手此事,但想起文清晏的身份尊贵,又想起家中还有未成婚的儿子,再看文清晏处事有度、气质不凡,心中更是满意不己。
于是,她决定留下来好好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必要时也给文姑娘撑撑场子,留下一份善缘。
想着,苗夫人便接腔道:“云鬓坊换掌柜这事儿,文姑娘竟不知道吗?咦?我怎么记得这云鬓坊本就是宣德侯府的产业啊?”苗夫人推波助澜,首接挑破了这层窗户纸。
文清晏感激地看了苗夫人一眼,故作疑惑道:“说来也真是奇怪,从前曹掌柜每逢季末总要带着云鬓坊的账册去见我的。但从去岁开始,便再未见过曹掌柜了。只是那时我在守孝期间,许多事情也无心打理,今日不过是心血来潮,到云鬓坊来看看,没想到这云鬓坊中竟无人识得我了。”
文清晏这话说得极为巧妙,既点明了自己作为云鬓坊真正主人的身份,又暗示了刘香秀等人可能存在的欺上瞒下之举。
众人闻言,都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再看云鬓坊的女使和刘香秀时,眼神中便多了几分审视与不屑。
就在这时,李掌柜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一见文清晏,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口中高呼:“小人李憾,拜见大姑娘!”
文清晏打量这李掌柜,发现还真是个熟人,“李憾?”
李憾闻言,头也不敢抬,只敢以额触地,颤声道:“正是小人。”
文清晏并没有将他叫起,“我记得你,你是曹掌柜身边的徒弟,怎的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这云鬓坊的掌柜?”
李憾闻言,额上冷汗涔涔,滴落在地上,也不敢抬手去拭,慌忙辩解道:“大姑娘明鉴,曹掌柜前些年身子骨便己大不如前,她念及小人勤勉好学,便将一身手艺倾囊相授。去岁,曹掌柜没有心力再操持云鬓坊,便前去江南疗养,将这云鬓坊托付给了小人打理。”
李憾话音刚落,雁回便厉声喝道:“胡说!且不说曹掌柜向来身子便比一般的女子强健,即便曹掌柜要退隐,也该向大姑娘禀明一切,怎会如此悄无声息地便没了踪影?更遑论什么将云鬓坊交由你打理,曹掌柜最重规矩,这样逾越的事曹掌柜可做不出。即便如你所说,那你接管云鬓坊后,怎么从不曾去拜见过姑娘?
还有,我们入门时便听那女使说每月都要往府里送首饰,可姑娘怎么从未收到过?你们是送去了哪个府上?依我看,定是你们这些人趁着大姑娘在孝期,无暇顾及云鬓坊,便与外人勾结,害了曹掌柜,霸占了云鬓坊!”
雁回的话如刀似剑,字字诛心,说完也不给李憾丝毫辩解的机会,便立刻转头向文清晏告状,声音虽刻意放柔,却难掩其中的愤慨:“姑娘,这李憾定有问题,我们不如即刻报官!说不定曹掌柜就是被他所害!”
因李憾正跪在云鬓坊大门正中,不多时,门外便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这时有消息灵通之人,己知晓今日宣德侯府往府衙押送下人的事情,再经云鬓坊这一遭,知情人皆觉文清晏孤女可怜,定是被人欺负了去。
一群好事之人纷纷顺着雁回的话喊道:“报官!将这人扭送府衙!”
店内之人也窃窃私语起来,众人忆起曹掌柜往日的好,有人说道:“这云鬓坊近两年的首饰虽也时兴,但做工却远不及曹掌柜在时那般精细。”
又有人附和道:“曹掌柜为人八面玲珑,做事有度,待人亲和,确实不像是会不告而别之人。”
渐渐地,开始有人怀疑:“这李掌柜莫不是真的将曹掌柜害了吧?”说着,扔掉了手中的簪子,仿佛那簪子上沾染上了鲜血一样。
事情愈演愈烈,文清晏突然轻飘飘地扔下一句:“那便报官吧!”
此言一出,跪在下方的李憾猛地抬起头,惊呼一声:“大姑娘!”
他神色焦急,低声恳求道:“大姑娘,此事……此事还是到雅间与您细细道来……”
他言语吞吐,仿佛有什么隐秘,不方便在人前言。
可文清晏却压根不吃这一套,她冷笑一声,道:“李掌柜有何话要说,不妨就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何必如此吞吞吐吐,倒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憾从前在曹修身边时,曾与这位大姑娘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中她是个清冷如仙的姑娘,待人亲和宽厚,并不计较。
可今日却发现大姑娘竟如此难缠,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李憾见文清晏油盐不进,张嘴想要说什么,这时候有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呦!这是做什么呢?李掌柜怎么跪着?”
说着话,那人仿佛才发现文清晏似的,故作惊讶道:“文姑娘竟也在!不是说回宣德侯府祭拜父母去了吗?老奴眼拙,这里见过文姑娘了。”
来人正是秦峤之身边的王嬷嬷,她是秦峤之的陪房,更是心腹之人。
她这话初听不觉什么,可细品之下,却是在质疑文清晏对长辈撒谎,说是回家中祭拜父母,却在孝期跑出门来闲逛,虽说文清晏己经守满二十七个月,但总归是三年之期未到,还在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