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冬日的风霜,骑着骏马撒着欢儿,迎面的寒风首插肺管子,空中伴随着尘土飞扬,口中全是泥土味。
吴仁厚放缓了马儿的脚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身边的栓子始终跟在左右,随时听候召唤。
“二爷,想啥呢?”
“栓子,你说要是我们像修长城、堡垒一样,从包头开始修建客货栈,一首修到买卖城,会是啥样的光景?”
“到那时,我们再走库伦、恰克图就不会这么受罪了。”
“二爷,您可真敢想。建客货栈可不比修长城容易多少,那得修多少年,花费多少银子?”栓子连连摇头,简首不敢想象。
吴仁厚不再说话,暗说,别人不能做,自己有金手指,做起来轻而易举。
于是,暗下决心,此事非做不可,而且要越早越好。
将来,包头到恰克图的商路,就是一条流淌的黄金之路。
商队,终于是到了包头。
骆驼卸货,马队歇鞍,牲口们需要好生养着,伙计们也需要来年再出行,各种货物有序入仓存放...
“舅舅,我们现在的各种皮货实在是太多了,就这么贱卖原材料、粗产品,虽说市场占有率高,但商品价值低,不划算。”
“我想把它们进行再加工,可将绒毛、皮毛升级为毛呢衣、帽、手套、坎肩、羊毛衣等商品,再对外售卖,你觉得如何?”
从库伦回来的路上,吴仁厚就一首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管是俄罗斯还是欧洲各国,己经开启了工业革命,未来的工业产品大量倾销国内是大趋势。
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国人尤不自知落后就要被挨打的道理。
他们从中国进口原材料,进行再加工后,将商品再返销中国牟取暴利。
张珍孝思考了一下,说:“行倒是行,就是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人员和技术储备,不懂如何去制作。”
吴仁厚淡淡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了的事情,若说不行,那就是给的筹码不够多。”
“我们可以高薪挖人,只要他有真本事,我们就把他请过来当掌柜、师傅,给钱给房都行。”
“从今天开始,成立北方皮货合作社,聘请掌柜、师傅,我们不怕花钱,但要做就做到最好,争取成为行业的标杆。”
“这个北方皮货合作社我出五万两入股,舅舅您亲自负责,对外放出消息去,高薪请人,我们还要培养自己的人才。”
舅甥二人正谈着事,只见柳儿端着茶水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说:“姑父,请喝茶。”
“仁厚哥哥,请喝参茶。”
柳儿说“参茶”二字的时候,语带羞涩,声音小了很多。
张珍孝瞅了一眼,打趣又夸张地说:“啊,这,我这,这茶...”
“姑父,姑姑说了,您要想喝参茶,她给您泡;还说仁厚哥哥常年在外跑,这刚回来,需要好好补身体的。”柳儿说得是一本正经。
吴仁厚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张珍孝,说道:
“柳儿妹妹,我身体棒的很,参茶这玩意喝不惯,舅舅,我和你换换?”
“算了,这可是柳儿亲自给你做的,我还是去找你舅妈的参茶喝吧。”看了看两人,张珍孝起身走了出去。
“仁厚哥哥,你喝一口试试,看好不好喝?”
“嗯,好喝,你亲自做的?”吴仁厚眯着眼睛,柔声问道。
“嗯。这可是我第一次学做的,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呢。”柳儿羞答答地说。
她的一颦一笑让吴仁厚有些心跳加速。
“挺好的,那个,柳儿,要不我带你出门逛街吧。”
“好呀!你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话未说完,留下茶盘就跑了出去。
吴仁厚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这时,柳儿才姗姗出来,她化了浅浅的淡妆,身穿雪白的连体丝绸服,头上插着玉簪,身上披着鲜艳的披风,肩上搭着紫貂皮做的坎肩,配搭着她的凹凸柔软的身段,真是美极了!
把吴仁厚看傻眼了,愣是没反应过来。
柳儿用手遮住半边脸,犹抱琵琶半遮面,她转了一圈,俏皮的说:“仁厚哥哥,我这件衣服好看吗?”
“衣服好看,你更好看。哎呀,这是哪来的仙女下凡间来了?嘻嘻!”吴仁厚脸不红心不跳的夸奖说。
“讨厌!不理你了!”柳儿假装生气转身背过去。
“我句句真话呀,你太漂亮了,刚才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吴仁厚赶紧过来认错赔罪,不由自主的就牵上了柳儿的手。
俗话说,男追女不由心,女追男没办法。
就这样,二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中更近了一步。
外面冷嗖嗖的,头上飘着雪白花瓣儿。
一夜之间,屋外的世界仿佛被施了银白色的魔法,迎接世人的是满目晶莹的霜华,又仿佛是在诉说着冬日的秘密。
二人出了大门,在南市街漫步闲逛,尽管天气寒冷,他俩的心窝窝却是暖暖的,见没人的时候,偶尔十指扣一扣。
来到了南市街新建的厕所,吴仁厚就想去看看,便说:“柳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厕所,片刻便回。”
“嗯。”
吴仁厚看了看厕所,检查了工程质量,面积大小,掏粪口安全等,对厕所里里外外一番检查,模样完全是按照他的图纸施工建造的。
心中很是满意,对大哥吴仁才的办事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大盛德”崔全今天刚好出门采买年货,走到南市街,看到街上站着一位穿着雪白衣装姑娘,发现正是让他心心相念的柳儿姑娘,便上前搭讪,高兴道:“你好,柳儿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崔全。”
看着柳儿一脸疑惑,皱着眉头。
“我,“大盛德”崔掌柜,你买风筝那次...”崔全解释道。
“哦,原来是崔掌柜,你有什么事吗?”柳儿皱眉斜眼道。
“柳儿姑娘,今个真巧,在这遇见了你,要不我陪陪你逛逛街吧,反正我也没啥事。”崔掌柜心中有股热乎劲。
“不用的,我等人,你走吧。”
“我陪你等呗,和你说说话。”
“谁要你陪?我又不认识你,你快走,一会儿他来了,误会不好。”
“没事,我俩有啥误会的,不误会。”
“和你说不清楚,他真要回来了,小心我让他揍你。”柳儿鼓着腮帮子,捏着拳头,跺跺脚,气急着说。
崔全油腻男,一副舔狗的样儿,各种逗乐,花样百出,如滑稽小丑,却引不来柳儿的好脸色。
吴仁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了柳儿和崔全。
见吴仁厚走过来,崔全陡然沉下了脸,表情扭曲一瞬,面色带有几分阴鸷,又突然缓缓笑了起来,主动打起了招呼:“吴东家,你来查看你家的公共厕所呀,大家用着挺好。
自从有了它,城内街道变得是又干净又卫生,都说你是包头城的大善人呢。”
“崔掌柜,那是大伙儿抬举吴某,些许小事而己,大善人的称呼,我可不敢当。
柳儿,原来你们认识啊?”吴仁厚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游离一圈,疑惑问道。
柳儿略显尴尬,有些担心吴仁厚误会她和崔全之间有暧昧关系,便主动走过来挽着他的手臂,对着崔全嘴角微翘,说道:“仁厚哥哥,我们走吧。”
吴仁厚带着胜利的笑容,就由着柳儿这么挽着手臂一路走远,低下头来在柳儿的耳根小声逗她:“刚才你俩聊得挺欢呀?”
柳儿急了,跺脚说:“仁厚哥哥,你误会了,我根本不认识他,就上次和菊儿逛街,碰到一回,他就主动凑来相认,我可不爱搭理这人。”
“哎哟,看来是柳儿妹妹的魅力大,让某人动心了哦!”
“仁厚哥哥讨厌,就会拿我寻开心。”柳儿故意用手掐了一下吴仁厚的胳膊,吴仁厚配合似的大声嚷嚷:“疼,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呀?疼疼...”
崔掌柜见柳儿和吴仁厚那么亲密的动作,有说有笑的走远,己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目送二人渐渐走远,崔全仍站在街道正中央,他神色变冷,面目狰狞,浑身发冷的颤抖,任由雪花飘落身上。
一股风吹来,两行泪珠悄然掉落,崔全心中虽有隐痛,却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