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把最后半块发霉的窝头塞进灵雀手里时，破庙的梁木突然发出“咔嚓”声。裴烬刚用炭笔在墙上划完第73道饥荒日数，抬头看见白烟烟正用簪子撬着墙角的砖块，簪头那颗桃木星星簌簌掉渣——那是三个月前柳眉从吴府“上班”带回来的，现在成了破庙唯一的“装饰品”。
“别撬了！”阿水拄着拐杖冲过去，绷带下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这墙要是塌了，我们连破庙都没得住！”
白烟烟甩开他的手，簪子尖戳在砖块缝隙里：“住？你看看灵雀！”她指向缩在草堆里的小姑娘，灵雀正用弹弓瞄准梁上的燕子，瘦骨嶙峋的手腕晃得像根枯草，“昨天她偷塞给我半块观音土饼，说‘烟烟姨，我不饿’——不饿个屁！她牙龈都出血了！”
裴烬放下炭笔，捡起地上的观音土饼，饼上还留着灵雀指甲的痕迹：“镇上药铺老板说，再弄不到粮食，下个月就要出人命了。”
“人命？”柳眉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梁上的燕子，“现在谁还在乎人命？我娘家那几个嫂子，昨天刚把刚出生的女婴扔进河里，说‘省得跟我们抢野菜’！”
赵无争抱着一捆枯柴进来，闻言柴禾掉了一地：“柳眉姐姐，不能这么说……”
“那该怎么说？”柳眉抓起墙角的嫁妆箱，里面除了半块红缎子再无他物，“阿水的腿伤没药，灵雀饿出佝偻病，我们守着这破庙，跟守着坟墓有什么区别？”
【一、求死申请单与实验招募令】
黄昏时，一个穿黑袍的人敲响了破庙门。他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捏着一叠油纸，上面用银墨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我听说，”面具人的声音像破庙的风箱，“望粮镇有群想死的人。”
白烟烟抄起门后的扁担：“滚！我们只想吃饱饭，不想死！”
“吃饱饭也是一种‘生之欲’。”面具人展开油纸，“但你们中的某些人，己经在破庙的墙角刻下了‘求死’的符号。”他指向柳眉之前刻的横道，其中一道被划得特别深，“我们机构正在招募‘苦难体验者’，能让你们‘合法求死’。”
阿水挡在柳眉身前：“什么意思？”
“很简单，”面具人掏出几张泛黄的纸，“签下这份‘求死申请单’，就能进入我们的‘苦难体验舱’。在里面，你们会经历比现在痛苦百倍的人生，熬过去，就能活着回来；熬不过……”他顿了顿，“就算是‘合法死亡’，不会连累家人。”
灵雀突然从草堆里爬出来，手里攥着弹弓：“能……能让我不饿吗？”
面具人看向灵雀的手腕：“体验舱里有‘饥饿关卡’，通关后会获得‘生之奖励’——虽然只是虚拟的，但很多人体验完就不想死了。”
【二、破碗里的实验代码】
三日后，白烟烟揣着面具人给的半袋杂粮，蹲在破庙门口数铜板。裴烬正在研究面具人留下的“体验指南”，纸角印着奇怪的齿轮图案：“嫣嫣，这上面说‘苦难覆盖’是通过脑波植入实现的，跟我之前在宫里见过的‘幻术罗盘’原理相似。”
“相似个屁！”白烟烟把杂粮倒进破锅，“那老东西说柳眉符合‘婚姻悲剧体验组’，阿水适合‘肢体残缺生存关’，灵雀……”她没说下去，灵雀昨天偷偷在申请单上按了手印，说“想看看吃饱饭的滋味”。
柳眉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那块没绣完的红缎子：“烟烟，我想好了，去体验舱。”
“想好了个锤子！”白烟烟把木勺摔在锅沿上，“你知道那老东西看你的眼神像看什么吗？像看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可我们还有选择吗？”柳眉摸了摸阿水的腿伤，“昨天我看见他偷偷用观音土填肚子，跟我娘家那几个饿死的嫂子一样……”
破庙门再次被推开，面具人带着两个抬着铁箱的仆从进来：“准备一下，体验舱半小时后启动。”他指向灵雀，“小姑娘优先，她的‘饥饿关卡’比较特殊。”
灵雀攥着弹弓，突然问：“体验完了，能给阿水哥换腿药吗？”
面具人沉默片刻，从袖袋里掏出个瓷瓶：“这是‘生之奖励’的预付款。”
【三、当破庙变成实验场】
铁箱打开时，白烟烟看见里面躺着个茧状的金属舱。灵雀被仆从放进舱内，舱门关闭的瞬间，她突然举起弹弓对着白烟烟晃了晃，像是在说“等我回来”。
“下一个，柳眉。”面具人指向另一台舱体，舱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囍”字。
柳眉把红缎子塞进阿水手里：“帮我收着，回来接着绣。”
阿水抓住她的手，绷带下的伤口突然崩裂：“柳眉，别去……”
“不去，难道看着你烂掉腿吗？”柳眉挣开他，走进舱内，“白烟烟，要是我回不来，帮我把红缎子烧给我，就当……当嫁妆。”
舱门关闭的声音像破庙的丧钟。白烟烟看着裴烬手里的“体验指南”，突然发现纸背印着一行小字：“第73号实验场，目标：唤醒求死欲强烈者的生之本能。”
“裴烬，”她抓住他的手腕，“这不是体验舱，是……”
“是炼狱。”裴烬指着远处地平线上的齿轮状建筑，“我认得那标志，三年前瘟疫时，宫里太医提到过‘生死司’，说他们用活人做实验，寻找‘长生不老药’。”
阿水猛地站起来，拐杖戳在地上发出巨响：“那灵雀和柳眉……”
“别慌！”白烟烟从怀里掏出面具人给的杂粮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不是粮食，是半张烧焦的图纸，上面画着齿轮和人脑的连接线，“老东西果然留了一手！他知道我们会查，故意给的线索！”
裴烬看着图纸上的标记：“这是生死司的地下实验室，入口在……”
“在破庙的灶台下面！”白烟烟想起自己撬了半个月的墙角，“那老东西说‘苦难覆盖’，其实是把人变成实验体！”
破庙的梁木又发出“咔嚓”声，这次不是风吹，是地下传来的齿轮转动声。白烟烟抄起扁担，裴烬握紧了随身携带的刻刀，阿水把柳眉的红缎子塞进怀里——他们不知道灵雀和柳眉在体验舱里经历着什么，但他们知道，破庙不再是避难所，而是生死司的第73号实验场。
当第一缕月光照在破庙的灶台时，地下传来灵雀的哭声。白烟烟挥起扁担砸向灶台，砖块飞溅处，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铁梯，梯阶上还沾着新鲜的弹弓石子——那是灵雀的“求救信号”。
“走！”白烟烟率先跳下铁梯，裴烬扶着阿水紧随其后。破庙的烛火在他们身后摇曳，照亮了墙上第73道饥荒日数，也照亮了生死司实验室的第一道铁门。
而在实验室的体验舱里，柳眉正经历着比吴府更深的婚姻炼狱，灵雀则在“饥饿关卡”中看见无数饿死的孩子，她们手腕上都戴着跟灵雀一样的草绳手环。当白烟烟的扁担砸开实验室大门时，体验舱的玻璃上，正凝结着柳眉的血泪和灵雀的弹弓印记——这不是结束，而是第二部苦难与求生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