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镇中学的青砖墙上，粉笔灰混着檀香在教室里飘荡。周俊朗靠在窗边，看着阿婉把最后一块香料放进铁盒，忍不住笑出声：“你这香道课，怕是要改成‘催眠课’了。”
阿婉翻了个白眼，“总比你们语文课念《离骚》强吧？至少我能让学生打起精神来。”
“你可别小看《离骚》，”周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抱着教案走进教室，“那是屈原的心血，不是拿来当催眠曲的。”
阿婉一愣，随即露出职业微笑：“周老师好，今天我来上香道选修课，您是来听课还是来监督我？”
“都有。”周振国把教案放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她带来的香炉和香料包，“希望你能让我改观。”
“那您可得坐稳了。”阿婉打开香炉，取出一小撮檀香，“咱们先来个开场仪式——焚香静心。”
学生们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听到“焚香静心”，有人开始窃笑。
“姐们儿，这不是庙里烧的那种吗？”后排男生低声问。
“你懂什么，听说这玩意儿能让人走火入魔。”前排女生回嘴。
阿婉没理会这些议论，熟练地点燃香料。随着袅袅青烟升起，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清冽的木质香气。她轻轻一吹，香烟竟在空中缓缓勾勒出一个爱心形状，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哇！这是魔法香！”有学生惊呼。
“不是魔法，是技巧。”阿婉笑着解释，“香烟随气流变化，只要掌握好风向和温度，就能控制它的形态。”
周振国皱眉看着那一缕飘忽不定的香烟，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涨红，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周老师！”几个学生慌忙起身。
阿婉立刻从荷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快步走到他面前：“试试这个。”
周振国迟疑了一下，接过瓶子，拧开盖子轻轻嗅了嗅。一股清凉的草木气息钻进鼻腔，胸口的憋闷感顿时减轻不少。
他抬起头，看向阿婉的眼神第一次带了点探究意味。
“这是止咳香，用薄荷、紫苏和百部调配的。”阿婉轻声说，“适合秋冬干燥季节使用。”
周振国没说话，只是默默把瓶子合上，放进了口袋。
课堂气氛重新活跃起来，学生们开始轮流闻香料，试着辨认不同的气味。
“这味道像夏天晒过的麦子。”一个女生说。
“不对不对，是烤红薯！”另一个男生反驳。
阿婉笑着摇头：“你们都错了，这是陈皮香，用的是去年秋天晒干的橘皮，加了点甘草提味。”
“这也太讲究了吧！”有人感叹。
“制香就像写文章，”阿婉环视一圈，“讲究意境、配比和火候。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
周振国坐在角落里，听着她的讲解，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下课铃响后，学生们依依不舍地离开教室，还有人围着阿婉问东问西。
“阿婉姐，下次还能教我们做驱蚊香吗？”
“当然可以，但得先学会辨别香料。”
“那什么时候再上课？”
“下周三下午，记得带上笔记本。”
等学生们散去，周振国才站起身，语气平静地问：“你这香道课，打算上多久？”
阿婉耸肩：“看你安排呗。不过既然开了头，那就继续下去吧。”
“你倒是有自信。”
“不是自信，是兴趣。”她收拾着香炉，“我喜欢让别人感受到香的美好，而不是只把它当成赚钱的工具。”
周振国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父亲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阿婉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的事？”
“吴瞎子告诉我一些事。”他顿了顿，“他说你祖父是位制香大师，可惜后来……”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阿婉探头一看，只见几个学生正围着一辆推车争论不休。
“这是我的香包！”一个女生喊。
“明明是我先拿到的！”另一个男生不甘示弱。
周振国皱眉：“他们怎么抢起来了？”
阿婉却笑了：“看来我的香包受欢迎了。”
“你就不怕他们打架？”
“不会的。”她拿起剩下的几包香料，“让他们自己决定谁更适合用它，也是一种考验。”
果然，不多时，学生们自发选出了一位代表，其他人都心服口服地退下。
周振国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你知道吗？”他忽然说，“我年轻时也研究过香道，但总觉得太过玄虚。”
“现在呢？”
“现在觉得，也许是你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阿婉眨眨眼：“那你是不是该考虑让我正式成为学校的香道老师了？”
周振国轻哼一声：“你还真敢想。”
“为什么不？我可是连你都治好了咳嗽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里仿佛多了点什么。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桌上还未收起的香炉，袅袅青烟依旧在空中盘旋，像是某种预兆，又像是命运悄然转动的齿轮。
而此刻，在镇供销社办公室，赵德发正盯着一份报告，脸色阴沉。
“陈阿婉居然进了镇中学？”他冷笑一声，“以为这样就能站稳脚跟了吗？”
他抓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王会计，帮我查查她最近的资金流向。”
电话那头传来尖细的声音：“早就盯上了，她那个空间里的账本，我看迟早要出问题。”
赵德发挂断电话，手指敲打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而在另一端，孙二狗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攥着阿婉送他的驱蚊香包，久久未曾松手。
他低头嗅了嗅，那股淡淡的香气让他想起昨晚的狼狈模样。
“陈阿婉……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