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勒克莱尔猛地扑到床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那只指向他的、布满黑线的手,“你说什么?!硫代硫酸钠?!”
“快!…注…射…”林晚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在毒素侵蚀下有些扩散,却燃烧着最后一丝疯狂的火焰,“大…剂量…静脉…快…!打断…氰基…!”
勒克莱尔被林晚这垂死时刻爆发的、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呼喊惊呆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杜邦督察。
杜邦也听到了,他死死盯着林晚那濒死却异常决绝的眼神,又看了一眼监护仪上不断恶化的生命体征,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厉色!
“照她说的做!”杜邦的声音如同炸雷,“立刻!最大安全剂量!静脉推注硫代硫酸钠!快!”
“是!”勒克莱尔不再犹豫,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向药柜!他手忙脚乱地翻找,很快找到一支高浓度的硫代硫酸钠注射液!他颤抖着,用最快的速度抽入大号注射器,排尽空气!
冰冷的针尖刺入林晚肘窝的静脉!
高浓度的、无色透明的硫代硫酸钠溶液,带着最后的希望和巨大的风险,被缓缓推入林晚的血管!
时间仿佛凝固了。
抢救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监护仪,盯着林晚的反应。
一秒…
两秒…
三秒…
“呃——啊——!”
林晚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比之前任何一次抽搐都要剧烈!她口中发出非人的、痛苦至极的嘶吼!
皮肤下那些疯狂蔓延的墨黑色线痕,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瞬间颜色加深、扭曲、膨胀!整个右臂和左肩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骇人的、如同要爆裂开的青黑色!
“不好!毒性反扑!”医生失声惊呼!
“停下!快停下注射!”有人喊道。
“继续!推完!”杜邦双眼赤红,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对着勒克莱尔厉声嘶吼!
勒克莱尔咬着牙,双手颤抖着,却坚定地将最后一点药液推注完毕!
药液推完的瞬间!
林晚弓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重重地砸回抢救台!可怕的抽搐停止了!她整个人如同死去般,一动不动!只有监护仪上那微弱到几乎要变成首线的心跳波形,还在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跳跃着。
死寂。
抢救室里只剩下监护仪微弱的“滴…滴…”声,如同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勒克莱尔手中的空注射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面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杜邦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挫败和不甘。
完了…最后的希望…也…
“滴…滴…滴…”
微弱的心跳声还在继续。
五秒…
十秒…
突然!
那原本微弱、间隔漫长的心跳波形,极其轻微地、但清晰地…加速了!
滴!滴!滴!
虽然依旧微弱,但频率明显加快了一点点!
紧接着!
林晚那只布满黑线、刚才还如同死物般的左手,极其轻微地、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食指,弯曲,又松开…仿佛在虚空中…敲击着什么?
一下…
两下…
三下…
不是摩尔斯电码!而是…一种极其简单的、如同某种…计数的节奏?!
勒克莱尔猛地睁开了眼睛!杜邦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晚那微微颤动的手指上!
“她…她在敲击!”勒克莱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三下!她在敲击三下!”
杜邦如同被点醒的猛兽,目光瞬间扫向林晚刚才在药房“回忆”时画的那张潦草地图!
地图上,她在几个区域画了圈,其中一个圈,被她之前下意识地…点了三个点!就在闸北区域的边缘!
闸北!三号标记点!
“地图!快!把那张地图给我!”杜邦对着手下狂吼!
地图被迅速递上。杜邦死死盯着闸北区域那个被点了三个点的模糊位置——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工厂区,靠近苏州河支流。
“勒克莱尔!看着她!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杜邦如同旋风般冲出抢救室,对着外面待命的便衣和巡捕发出雷霆般的命令:“通知所有人!立刻集合!目标!闸北!地图上三号标记点!废弃‘大丰染织厂’!封锁方圆五公里!给我一寸一寸地搜!那里很可能藏着‘樱花’的投放装置或者实验室!快!快!快!”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和警笛声瞬间撕裂了仁济医院死寂的夜空!
而抢救台上,林晚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沉浮。刚才那三下敲击,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皮肤下的黑线蔓延似乎被强行遏制住了,不再疯狂扩张,但颜色依旧深得可怕。硫代硫酸钠的冲击似乎暂时打断了毒素最凶猛的攻势,但代价是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巨大的痛苦。
她能感觉到生命的沙漏在飞速流逝。阿毛…顾维桢…沈砚舟…还有那个“樱花”的威胁…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轻微、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停在了抢救室门口。
隔着玻璃观察窗,一道冰冷而熟悉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在玻璃上,落在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林晚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杜邦的焦躁,没有勒克莱尔的关切,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欣赏猎物垂死挣扎般的…玩味。
林晚残存的意识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绷紧!
是他!
那个在码头泊位阴影里静静观战的…那个在顾维桢病房外投下冰冷一瞥的…那个在“知更鸟”马修死后,悄然接管了黑暗棋局的…真正的幕后黑手!
“知更鸟”,从来就不止一个!马修,或许只是被推到前台的“歌者”!
而真正的“鸟巢”,依旧隐藏在更深、更暗的阴影里!此刻,他正站在抢救室门外,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