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后堂,药香氤氲,却驱不散沈破云眉宇间的冰冷与霜影略显萎靡的气息。手臂和腿侧被紫罗瘴灼伤的皮肤,在苏芷若调配的清凉药膏下,火辣辣的刺痛感稍减,但那股深入骨髓的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依旧缠绕着经络,让握剑的手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苏芷若半跪在沈破云身侧,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指,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他破损的衣袖边缘夹起一枚细如牛毛、通体乌黑、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正是毒秀才最后阻路射出的“子午透骨钉”之一。
她将毒针置于一块纯净的水晶片上,又取来一个白瓷小碟,倒入少许无色透明的液体。药液触及毒针幽蓝的尖端,瞬间发出极其轻微的“滋”声,冒起几缕淡紫色的烟雾,液体也随之变为浑浊的暗绿色。
“好霸道的混合毒素!” 苏芷若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凝重,秀眉紧蹙,“主毒应是产自南疆的‘腐心草’和‘黑寡妇蛛毒’,见血封喉,侵蚀经脉。但这色泽变化和烟雾…还掺杂了至少三种中原罕见的毒物,相互催化,毒性倍增!非精于此道者绝难调配!” 她小心地将毒针和变色药液样本收起。
另一边,包不同正瘫坐在矮凳上,灌下第三碗苏芷若给的压惊安神汤药。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嘴皮子己经利索起来,正对着忧心忡忡的小杏儿和另外两个学徒,唾沫横飞地描绘义庄惊魂:
“…说时迟那时快!那毒烟‘呼啦’一下就喷出来了!紫汪汪一片!少侠眼疾手快,一把捞起山神爷(指霜影)就往外冲!那毒秀才,嘿!缩在死人板子底下,跟个大耗子似的!还想跑?被我们少侠的火眼金睛看得真真儿的!临走还甩了三根这玩意儿(指着苏芷若手中的毒针)!咻咻咻!快得跟鬼似的!要不是我们少侠剑法通神,刷刷刷全给磕飞了!这会儿怕是…”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引得小杏儿惊呼连连。
霜影趴在沈破云脚边的软垫上,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包不同一眼,似乎对他的夸张吹嘘颇为不屑,鼻子里轻轻“嗤”了一声,又把头埋进前爪。
沈破云无心听包不同吹嘘。他忍着麻痹感,仔细检查自己那件被毒烟腐蚀、又被毒针划破的青色劲装袖口。指尖在破损处捻动,沾染了些许紫罗瘴残留的灰烬。突然,他动作一顿!
在袖口内侧靠近手肘的布料褶皱深处,借着药堂明亮的灯光,他赫然发现几点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微弱紫色光泽的粉末!非毒烟灰烬,更像是无意间沾染的某种特殊粉尘!更奇异的是,胸前碧玉在靠近这些粉末时,竟传来一阵清晰而温热的脉动!这是…?义庄停尸房沾染的?毒秀才身上掉落的?
他不动声色地用指甲小心刮下这几点紫色粉末,摊在掌心,凑近仔细观察。粉末细如尘埃,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紫色微光,散发出一股极其淡、却与紫罗瘴的腥甜截然不同的、带着点辛辣的奇特气味。
“苏姑娘,请看此物。” 沈破云将手掌伸到苏芷若面前。
苏芷若的注意力立刻从毒针转移。她凑近沈破云掌心,清澈的眼眸专注异常,甚至拿起一枚小巧的水晶放大镜仔细观察。她伸出小指,用指甲尖极其小心地沾取了一丁点粉末,放在鼻尖下极其轻微地嗅了嗅,随即迅速移开,眉头锁得更紧。
“这…”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不是紫罗瘴的残留!此物…我从未在中原医典毒经中见过!其性燥烈,隐含火毒,却又带着一丝…阴寒?气味辛辣刺鼻,非草木之属,倒像是…某种特殊的矿物粉尘研磨而成?”
她看向沈破云:“沈师兄,此物从何而来?”
“义庄停尸房,袖口沾染。” 沈破云沉声道,“应是毒秀才仓促遁走时遗留,或是在翻动某具尸体时沾染。”
“义庄?停尸房?” 包不同耳朵尖,立刻凑了过来,看到那紫色粉末,小眼睛猛地瞪圆:“哎哟!这东西!我…我好像在那具盖着新白布的尸体附近也闻到过这股怪味!当时毒烟太浓没在意!还有…” 他猛地一拍大腿,“那毒秀才最后窜出来的时候,手里是不是抓了个小包裹?鼓鼓囊囊的!莫非里面就装着这玩意儿?”
新尸体!包裹!紫色粉末!沈破云眼中精光一闪!那具盖新白布的尸体,就是关键!
苏芷若看着沈破云手臂上敷着药膏的灼痕和他略显苍白的脸色,清澈的眼眸中忧色更浓:“沈师兄,你与霜影所中之毒虽暂被压制,但紫罗瘴毒性刁钻,侵蚀经络,尤其霜影吸入更多…需尽快彻底拔除,否则后患无穷。这紫色粉末也透着诡异…”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追查仇踪固然要紧,但身体是根本。可否…先在堂内休养半日?待我仔细分析这毒针与粉末,或许能找到更清晰的线索?”
沈破云看着苏芷若眼中真切的担忧,又感受着手臂的麻痹和霜影的萎靡,心中那根紧绷的复仇之弦微微松动。他并非莽夫,知道苏芷若所言在理。更何况,这紫色粉末和毒针样本,确实需要她这样精通医术毒理的人来破解。
“有劳苏姑娘。” 他微微颔首,算是应允。
是夜,风雪稍歇。回春堂后院一间僻静的客房内,灯火如豆。霜影服了苏芷若特制的清毒药丸,蜷缩在软垫上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了许多。沈破云盘膝坐在榻上,缓缓运转天绝心法,驱散体内残余的麻痹感。
苏芷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药香浓郁的汤药进来,轻轻放在桌上:“沈师兄,此药能助你化解经络中的瘴毒余烬,趁热服下吧。”
沈破云收功睁眼,道谢接过。汤药入口苦涩,却带着一股温润的力量散入西肢百骸。
“苏姑娘,” 沈破云放下药碗,看着灯下苏芷若温婉而专注的侧脸,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对这毒物如此了解,可是…与那‘玄月宫’有关?” 他想起了包不同在绝剑峰下茶馆的惊鸿一瞥。
苏芷若身形微微一僵,抬眸看向沈破云,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涟漪,有追忆,有痛楚,也有一丝释然。她沉默片刻,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寂的夜色,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
“沈师兄果然敏锐。不错,我母亲…曾是玄月宫上任宫主座下的首席侍女,亦是一位医术精湛的药师。我自幼耳濡目染,对毒理医道所知颇多。正因如此…” 她转过身,眼中带着深深的厌恶与决绝,“我才更痛恨那些以毒术害人、涂炭生灵的行径!玄月宫在现任宫主手中,早己偏离了初衷,堕入邪道!我离开,便是想寻一条以医克毒、济世救人的路!这怪病肆虐,毒秀才为祸…我绝不能坐视!”
**心理共鸣:** 沈破云看着苏芷若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坚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在仇恨与责任中挣扎的自己。胸前的碧玉传来一阵平和温润的脉动,仿佛在回应这份共鸣。
“苏姑娘高义。” 沈破云郑重道,“毒秀才,必诛之!”
就在此时!
“咻——!”
一声极其尖锐、撕裂夜空的哨音,如同恶鬼的嚎叫,骤然从回春堂前院方向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和学徒小杏儿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啊——!死…死人!”
**心理剧震:** 沈破云和苏芷若脸色同时大变!霜影也从沉睡中惊醒,金瞳瞬间锐利如刀!
两人身形如电冲出客房!
前院药堂,灯火通明!只见一具浑身湿透、面色青紫浮肿、脖颈处有深紫色勒痕的男尸,如同破麻袋般被抛在正堂中央!尸体身上裹着的,赫然是半张沾满泥污和水渍、边缘焦黑的——**崭新的白布**!
“我的亲娘祖宗!” 随后赶来的包不同只看了一眼,便吓得魂飞天外,指着尸体失声尖叫:“是他!就是他!义庄里那个盖新白布的!我…我记得他脸上有颗大痦子!错不了!”
**毒信惊魂(高潮伏笔):**
沈破云目光如电扫过尸体。只见尸体的右手死死攥着,指缝中露出一角被水浸透的暗黄色纸张!
他上前一步,不顾污秽,掰开死者僵硬的手指,取出那张纸。
纸张皱巴巴,字迹被水晕开大半,但依旧能辨认出是用鲜血写成的、歪歪扭扭、充满怨毒与嘲弄的几行字:
多管闲事者,死!
想要答案?
城外乱葬岗,腐尸洞。
够胆,就来收尸!
——吴用 留
落款处,画着一个狰狞扭曲的蝎子图案!
**碧玉灼魂(预警):** 就在看到“吴用”二字和蝎子图案的刹那!胸前的碧玉猛地爆发出如同烙铁般的滚烫!比在义庄时更甚!致命的警兆疯狂尖啸!
“桀桀桀…”
一阵阴冷飘忽、如同夜枭啼哭般的怪笑声,在回春堂屋顶响起,旋即迅速远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那声音,与义庄毒影如出一辙!
**卷末余韵:** 沈破云攥紧那张浸血的“邀请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来自义庄的尸体,又投向窗外毒笑声消失的方向。胸前的碧玉灼烫如火,仿佛在应和着那毒蛇般的挑衅!
腐尸洞?收尸?
好一个毒秀才吴用!
好猖狂的毒蛇!
少年染血的孤鸿剑,在寒夜中发出无声的铮鸣。风雪未止,毒巢己明。下一场染血的猎杀,将在那埋葬着无尽枯骨与怨毒的腐尸洞中,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