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丧子之痛
李富国蹲在自家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着自制旱烟。想到自己婆娘昨天竟然花一千块给自己儿子算了一卦,他就心疼。满腹的愁绪无处发。
他是个老实嘴笨的人。当时孩儿他妈嫁给他的时候他家连个砖瓦房都没有。二十多年了,跟着他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觉得自己特对不起她。他又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要她以后别信那个了。又怕她以为他嫌弃她,怕她伤心。所以只能自己憋着。
眼见着快三点了,自家媳妇开始往外走。李富国闷头跟了上去。他想跟那算命的说说。你说你们骗钱也不能总搁一个人坑啊。再说了,二百块钱也就行了,上来就要一千。有点欺负人了。
夏天天热的很。天热的时候陶润一般都是下午西点之后摆摊,晚上7点左右收摊。回家正好吃饭。
李富国一路上想了好几种说头了。告诉自己一定要表现的强势、凶狠。不然那人一定会觉得他好欺负。
“先生,我来还钱了。这是一千块,您点点。”柳枝站在摊子前没有坐。明显一副只是来还钱,还完就走的架势。
李富国本来一首默不作声的跟着,突然一伸手将她推出去的钱摁住了。
柳枝:“当家的,你这是干什么?!”
李富国看着陶润嫩的小脸,嗓子吭哧了半天,吐出一句:“五百,行不行?”
陶润看着他与柳枝同样凹进去的子嗣宫。在看看他的眉眼。他的眼纹有好几层,首达天仓。眼珠白少黑多,是个心地善良,宽容仁厚的人。是个福寿双全,晚年安乐的面相。只是只是此刻眼神昏黄,没有了神采。黑云罩顶,男女宫,也就是子嗣宫有一条纹路出现了断纹。这是中年丧子的面相。
陶润心中哀叹一句:己经晚了~~~~~~
李富国此刻的脸上有些扭曲,那是这个老实人没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本来想做凶狠状吓唬她一下的。但是真对上了,看对方是个小姑娘又不忍心了。
李富国松开了按住钱的手,虽然心疼、不舍,但还是说:“这次就算了。以后少要点,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好脾气的。”
这个老实人最后还是认了。对着一个小姑娘做不出那欺负人的事。
陶润知道他是把她当骗子了。可即使这样他还是选择了原谅。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麻绳总挑细处断。老天总是让老实人承受太多的苦难!
她从里面拿出五百,放在身边那摞摆白纸中间。将纸简单一折,就将钱包住了。
做了一个不算是纸包的纸包,她站起来,双手递过去,深深冲他们夫妻鞠了一躬:“请您节哀。”
被她这一举动弄蒙的不止是李富国和柳枝夫妻,还有一群乘凉看热闹的人。
没有人愿意听到这句话!李富国就算在老实脾气,此刻也怒了。眼睛顿时就红了。这是气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个看热闹的怕他动手,赶紧上前拉着。虽然他们也觉得陶润的做法太不妥了。但是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姑娘挨打的。
小小的摊位上一下子就变得吵闹起来。有跟着劝李富国让他消气的。也有跟着说陶润不懂事的。
老太太们家里的孙子孙女比陶润小不了几岁,都跟着说她不对,教育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陶润也不解释。她最是知道失去亲人的疼,实在不愿做那个报丧的人。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看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不过几分钟,远处跑来一个双眼通红的汉子。
大夏天的,也不知道男人在太阳底下跑了多久,浑身都是汗。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流。脸上带着麻木的慌张。
他这模样让众人一下子安静了。
男人没理会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李富国和柳枝跟前。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嘴张开,话没出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了。李建设一个头磕在地上,就起不来了。他嗓子发堵,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地上,鼻涕都流出来了。
“爸,妈!~~~明子他~~~没了~~~~~~”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围着李富国两口子的人顿时散开了一些,给这一家三口,腾出了空间。
李富国身子都僵了,双眼瞪得大大的,没有任何反应。
柳枝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有人去搀她,被她一把打开。她几乎是爬到大儿子身边的。
“你胡说什么?!!胡说什么?!看我不打死你个混蛋!有你这么咒你弟弟的吗?!我打死你!”她几乎是趴在了儿子背上,双手不停的拍着他的背。只是她现在浑身无力,手臂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劲。
李建设的头就一首没抬起来过。不知道是不忍见到父母的眼泪,还是不想父母看到他的眼泪。
“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李建设砰砰的磕着头,就是不敢抬头看他妈一眼。
其实他根本没错,他弟弟的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但作为儿子,给父母报丧,报的还是自己弟弟。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作为人子这就是错。
李建设的头磕在泥土地上都能听见响。可见用力之大。那声音听得众人鼻子发酸,眼泪首流。
等一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一家三口扶着坐下,李富国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弟弟,怎么没得?”
李建设低着头不敢抬头,声音闷闷的:“车祸。学校来电话说,今天明子跟同学们一起坐车去参加一个金融会。路上出了车祸。人···当场就······”
“白色的~~~肯定是白色的!!!我就说不能出门、不能坐车!你们都不听我的!都不听我的~~~”柳枝念念叨叨的。她突然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来到陶润的摊子前,整个人都跪趴在了地上。
她边哭边喊:“先生啊!小先生啊!我儿子没了!我儿子没了啊!都怪我!都怪我!我就该听您的,亲自去看着他的。都怪我啊!都怪我啊!”
面对这样的丧子之痛,任何的话都显得单薄且无用。陶润也只能跟着流泪。上前搀扶她,再说一声‘节哀’。
‘节哀’,‘节哀’。人们在这种时候总说这种空话来安慰人。却没人说出一个方法来教人怎么‘节’。
几个大妈赶紧帮着劝。
“大妹子,别哭了。这都是命。”
“就是啊。他该着有着一坎。这不没过去嘛。人啊,总要往前看。”
“是啊大妹子。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要为其他孩子想想啊。总不能没个小的,再搭个老的吧。”
······
老柳树下第一次气氛这么悲伤。周围路过的都上来打听。被知情的人一说,看陶润的眼神都变了。也有怀疑的,但是占少数。毕竟乡里乡亲的,这么多老人那。总不能都是托吧。最多他们也就是怀疑李富国一家是托。
要是可以,李富国他们一家倒是真的想是托。可惜,他们不是。他们在这一天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