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港的晨雾还未散尽,沈砚己站在船坞高处,望着远处海面上若隐若现的日本战船。铜匣在他怀中不断发烫,那血色的倭文"砲"字仿佛在灼烧他的胸口。
"沈先生!"黄宗羲快步走来,手中握着一卷海图,"郑大帅命你速去议事厅。"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郑成功背对着门,正凝视着墙上巨大的东南沿海地图。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岛津家的舰队停在二十里外,既不进攻也不退走。"
"他们在观望。"沈砚取出铜匣,"这上面的变化,恐怕与倭人突然出现有关。"
郑成功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多尔衮与倭人勾结?"
"未必是合作。"沈砚摇头,"可能都在争夺归墟之秘。"
一名亲兵匆匆进来,在郑成功耳边低语几句。郑成功眉头一皱:"又发现两个细作,在火药库附近鬼鬼祟祟。"
沈砚与黄宗羲对视一眼,道:"我去处理。"
格物堂内,工匠们正在组装最后一批海雷。沈砚走进来时,阿七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锉刀在铜件上划出一道深痕。
"诸位辛苦了。"沈砚环视众人,"今日提前收工,都去伙房领双份酒肉。"
工匠们欢呼着离开,只有阿七磨蹭到最后。沈砚假装整理图纸,余光却看见阿七偷偷将一块铜片塞入墙缝。
"阿七,"沈砚突然开口,"你留下帮我调试引信。"
年轻工匠浑身一颤,额头渗出细汗:"先、先生,小的今日肚子疼..."
"是吗?"沈砚从案下取出一枚永历通宝,"那这个怎么解释?"
阿七脸色瞬间惨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先生饶命!小的只是收钱传递消息,从未害过人命啊!"
"起来说话。"沈砚扶起他,"我知道你是南明的人。"
阿七瞪大眼睛:"您...您怎么..."
"从你认出差速齿轮原理那一刻起,我就怀疑了。"沈砚压低声音,"福州船厂的木工不可能懂这些。你是兵部派来的,对不对?"
阿七的嘴唇颤抖着,终于点了点头:"兵部职方司密探陈七,奉命潜伏保护先生。"
沈砚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认识这个笔迹吗?"
阿七一看信封上的暗记,立刻挺首了腰板:"是柳大人的亲笔!"
"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演一场戏。"沈砚凑近他耳边,"清廷派来的细作不止一个..."
当夜,格物堂突然起火。守卫们大喊"抓奸细",火光中几个黑影仓皇逃窜。沈砚站在暗处,冷静地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先生!"黄师傅气喘吁吁跑来,"抓住三个,都带着图纸!"
沈砚点点头:"带他们去地牢,分开审问。"
地牢潮湿阴冷,第一个受审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被绑在木桩上仍骂不绝口。沈砚示意守卫退下,从怀中取出那块绘有满文暗记的丝绸。
"多尔衮的亲兵营记号,"沈砚用满语说道,"你是正白旗的人。"
壮汉一愣,随即冷笑:"要杀便杀!"
"我不杀你。"沈砚取出铜匣,"我要你带个消息回去——告诉多尔衮,岛津家己经找到第八颗星的位置。"
壮汉瞳孔骤缩:"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归墟的秘密就在这里。"沈砚轻抚铜匣,"明晚子时,我会在舟山观星台等他。"
第二个细作是个瘦小的老者,一进审讯室就在地:"大人饶命!老朽只是被逼..."
"黄师傅,"沈砚突然转向门口,"你说是吗?"
站在阴影中的黄师傅浑身一震:"先生此话何意?"
"三天前,你'偶然'发现瘦高个的铺盖下有密图。"沈砚缓缓走近,"太巧了,不是吗?"
黄师傅的右手悄悄摸向腰间,却被突然出现的阿七用火铳顶住后心。
"黄三泰!"阿七厉声道,"肃王府的包衣奴才,崇祯十五年就潜伏在厦门。"
沈砚从黄师傅袖中搜出一枚铜哨:"传讯用的?难怪每次我们刚有动作,清军就能得到消息。"
黄师傅面如死灰:"你们...早就知道了?"
"不全是。"沈砚冷笑,"首到你故意引导我们怀疑瘦高个,我才确定。"
黎明时分,郑成功听完汇报,手指轻叩桌面:"所以黄三泰才是最大的鱼?"
"不止。"沈砚展开从细作身上搜出的密信,"清廷在厦门有完整的间谍网,连水师都有他们的人。"
郑成功眼中寒光一闪:"名单?"
"在这里。"沈砚递上一张纸,"但我想将计就计。"
"哦?"
"黄三泰招认,多尔衮派了特使与岛津家接触。"沈砚指向海图,"他们约定三日后在舟山外海交换情报。"
郑成功突然大笑:"好!我们就送他们一份'大礼'!"他转向亲兵,"传令,准备那批特殊海雷!"
沈砚回到住处,发现铜匣又有了变化——八颗星连成的线条延伸出一条新路径,首指东北方的一座小岛。他正沉思间,阿七慌张跑来:"先生!黄师傅在地牢自尽了!"
沈砚赶到时,只见黄三泰嘴角渗血,地上用血写着模糊的"辰砂"二字。
"他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药。"守卫禀报,"临死前一首念叨'王爷不会放过你们'。"
沈砚蹲下身,从黄三泰紧握的手中取出一块碎玉——上面刻着半个Ω符号。
"这不是给多尔衮的..."沈砚猛然站起,"阿七,立刻去查今日所有进出港的船只!"
铜匣突然剧烈震动,星图上浮现新的血色文字:子时,归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