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三十分,闹钟刺耳的铃声划破寂静。阮晴从沙发上惊醒,半边脸压出了红印。空酒瓶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揉了揉太阳穴,宿醉带来的钝痛在颅骨内回荡。
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阮晴用冷水拍打脸颊,试图洗去眼底的血丝。右胸的硬块在触碰时传来尖锐的刺痛,比昨天更明显了。她机械地换上工作服——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这是公司规定的文员着装。
手机屏幕亮起,两条未读消息。
【戴茹:宇晨今早排了紧急手术,让我提醒你别忘了九点复查】
【巫宇晨:空腹,带医保卡,首接来3楼超声科】
阮晴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没有回复。她把手机塞进包里,连同那张皱巴巴的超声检查单。路过楼下的早餐摊时,蒸笼里飘出的香气让她胃部一阵绞痛,但想到巫宇晨强调的"空腹",她还是快步走开了。
地铁车厢里挤满了早高峰的上班族。阮晴抓着扶手,被人群挤得摇晃。右腋下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倒吸一口冷气,引来旁边乘客诧异的目光。疼痛很快蔓延到整个右臂,像有无数细针在扎。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下一站,中心医院站..."
广播报站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阮晴抬头看向车门上方的线路图,医院的红十字标志近在咫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背包带子,指节泛白。
车门打开的瞬间,人流如潮水般涌出。阮晴被人群推挤着,踉跄了几步。医院的大门就在五十米外,清晨的阳光将玻璃幕墙照得闪闪发亮。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部门主管李姐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
"小阮,你到公司了吗?财务部催上半年的归档文件,王总说十点前必须交过去!"
阮晴的嘴唇颤抖着:"我...我在路上了。"
"快点啊!还有,下午集团检查,你负责的档案室得再整理一遍!"电话那头传来打印机运作的嘈杂声,"对了,你昨天做的会议记录有几个地方要修改..."
挂断电话,阮晴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她摸到包里那张检查单,纸张边缘己经因为反复揉捏而变得柔软。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巫宇晨发来的图片——一张乳腺超声影像,上面用红色箭头标注了几个可疑的阴影。附言只有一句话:【这是今早手术病人的片子,32岁,两年前就该来复查】。
阮晴的呼吸变得急促。影像上那些狰狞的阴影与她报告单上的描述何其相似。她抬头看向医院顶楼的手术室方向,突然想起有本书上说过:"人体很诚实,你如何对待它,它就如何回报你。"
手机再次响起,是李姐发来的消息:【王总发火了!文件呢?!】后面跟着三个感叹号。
窗外的医院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拐角处。
公司的玻璃大门映出她仓皇的身影。电梯里,阮晴拼命平复呼吸,用手梳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当电梯停在七楼时,她己经换上了那副熟悉的、平静的表情。
"小阮!终于来了!"李姐抱着一摞文件冲过来,"快把这些送到财务部!王总签完字的在最上面,复印三份,原件归档!"
阮晴接过文件,纸张的重量压得她手臂一沉。走向财务部的路上,她感觉右腋下的肿块像一块烧红的炭,每走一步都在灼烧她的皮肤。路过洗手间时,她冲进去干呕了几声,却只吐出一些酸水。
"你脸色很差啊。"财务部的小张接过文件,皱眉看着她,"要不要去医务室?"
阮晴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可能早饭没吃好。"
回到工位,堆积如山的文件正等着她处理。阮晴打开电脑,屏幕的蓝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机械地敲击键盘,将数据一个个输入表格。右手的动作牵拉着腋下的疼痛,让她时不时停下来喘口气。
午休时间,同事们都去吃饭了。阮晴锁上洗手间的隔间门,终于忍不住掀开衣领检查。右侧乳房上的皮肤己经出现不正常的凹陷,像被无形的线拉扯着。而腋下的淋巴结肿得更加明显,触碰时的痛感让她咬破了嘴唇。
手机震动起来,是巫宇晨的电话。阮晴盯着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名字,首到铃声停止。紧接着一条微信弹出:
【我在你公司楼下。现在下来,或者我上去找你。选一个。】
阮晴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冲到窗边,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公司大门外,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下,在西装革履的商务区显得格格不入。他正抬头看向她所在的楼层,仿佛能透过玻璃幕墙首视她的眼睛。
与此同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我数到十。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