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时,楚狂歌踩着满地焦灰踏进东角仓库废墟。
瓦砾堆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像被踩碎的风箱。
他蹲下身,靴尖轻轻踢了踢那团焦黑的物体——张晨的半张脸还保持着扭曲的惊恐,左半边皮肤己经炭化剥落,露出下面翻卷的红肉,右手死死攥着半块烧熔的铜片,指缝里渗着黑血。
"张管事,"楚狂歌屈指敲了敲对方额头,"不是说要把我骨头喂狗么?"
焦黑的眼皮颤了颤,张晨浑浊的眼珠转过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楚狂歌从怀里摸出块火系符文石,石面还带着昨夜火焰的余温。
他望着系统界面上跳动的提示——"目标濒死,未竟愿望:掩盖通妖卖铁罪证,活过今日",指尖在确认键上顿了顿,突然笑出声:"你最大的愿望,不就是让自己的罪孽永远沉在阴沟里么?"
他屈指弹开符文石,蓝光顺着石纹爬进张晨的七窍。
濒死的人突然剧烈抽搐,焦黑的皮肤下浮现出淡金色纹路,那是被吞噬的修为在反抗。
楚狂歌能清晰感觉到,有滚烫的灵力顺着系统链接涌进丹田,像喝了碗烧红的铁水,从心口一路烧到指尖。
"叮——吞噬成功。获得练气后期修为(原主练气巅峰,因重伤折损两成);获得火系人脉:玄铁坊外门火队十二人效忠关系;获得中级火灵根,可召唤火蛇(持续时间三分钟,冷却两时辰)。"
楚狂歌眯起眼,掌心腾起一团赤红火球。
火光照得他眼尾的红痣发亮,像溅在雪上的血珠。
张晨的手终于松开,半块铜片"当啷"落地,上面还留着他临死前抓挠的痕迹——他到死都没明白,那所谓的"逃跑路线图",根本就是楚狂歌用他私通妖修的密信纸背画的。
"这火灵根......"楚狂歌捏灭火球,指尖还残留着灼烧的刺痛,"比之前吞杂役时强多了。"他弯腰捡起张晨怀里半熔的玉佩,那是吞噬人脉时系统标记的"效忠信物",玉面刻着的"张"字己经烧得模糊,"正好试试新能力。"
火工房外的槐树下聚着七八个火工,竹扁担和炭篓随意扔在地上。
"昨儿后半夜那火着得邪性,"张二牛搓着皴裂的手背,"我起夜看见东角仓库冒红光,跟烧着个太阳似的。"
"张管事不是带着硫磺粉防着火么?"李三蹲在墙根嗑瓜子,"我听外门弟子说,他跟刘师爷、张老三一块儿进去的,结果就他一个爬出来......"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静了。
楚狂歌抱着炭篓从巷口转出来,青布短打上还沾着灰,发梢却翘得嚣张。
他冲张二牛挤了挤眼:"牛哥,昨儿您起夜看见的红光,该不会是我烤红薯吧?"
"去你的!"张二牛笑着扔了块土坷垃,目光却不由自主扫过楚狂歌腰间——那里挂着块半熔的玉佩,正是张晨总揣在怀里的信物。
人群骚动时,墙角的阴影里走出个白胡子老头。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葛布短衫,手里攥着截烧了一半的炭笔,正是玄铁坊最年长的老匠师墨老。
"都散了。"墨老声音不大,却像敲在青铜上,"火工房的活计不等人。"
众人哄然应了,扛起扁担往工房走。
楚狂歌正要跟上去,墨老突然伸手拽住他衣袖。
老人的手指粗粝如砂纸,掌心躺着枚暗黄色火符,符纹像活的金蛇般在纸面游走。
"年轻人,"墨老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精光,"这符是我年轻时在火山口捡的,能引地火。"他松开手,火符自动贴到楚狂歌心口,"别太招摇。"
楚狂歌低头看着心口微微发烫的位置,喉结动了动。
他知道墨老在玄铁坊烧了三十年炉子,连大管事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墨叔"。
对方能递来这东西,说明昨夜的火,根本没瞒过这双老眼。
"小子谢过墨老。"他弯腰行了个礼,抬头时眼底闪过锐光——这声谢是真心的,毕竟能被玄铁坊最"耳背眼瞎"的老匠师注意到,可比吞十个张晨都让他痛快。
日头爬到头顶时,楚狂歌钻进了火工房最里间的熔炉。
炉门"吱呀"合上,他摸出墨老给的火符,指尖刚碰到符面,符纹突然活过来,顺着他的手背爬上胳膊。
楚狂歌倒抽口冷气,那灼烧感不似疼痛,倒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笔在他骨头上刻字。
"检测到高阶火系符文,是否融合?"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楚狂歌己经把火符按进了熔炉的火焰里。
蓝紫色的火苗突然暴涨三尺,将火符裹成个光团。
他盯着光团里扭曲的符纹,想起张晨被吞噬时的金色纹路——原来所有吞噬,都是在帮他"刻"自己的路。
"是。"
光团"轰"地炸开,有滚烫的东西顺着他的口鼻钻进来。
楚狂歌感觉自己的灵根在撕裂,又在重组。
原本的火系灵根像条细蛇,此刻却长出了鳞片,每寸生长都带着灼烧的痛快。
他张开嘴,吐出的气竟带起火星,落在地上烧出个焦黑的小坑。
"叮——融合成功。火系灵根进化为赤炎灵根(雏形),具备焚尽凡物特性。当前可操控火焰温度提升至两千度,持续时间延长至半柱香。"
楚狂歌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出了声。
这疼算什么?
他三岁被扔在玄铁坊门口时,在雪地里冻得手指发僵都没哭过;十二岁被雷虎打断三根肋骨,疼得昏过去三次都没求饶过。
现在这点疼,不过是给这条"吞噬之路"烫个漂亮的印记。
黄昏的后山飘着野菊花香。
小翠蹲在石头后面,手里捏着块染了朱砂的帕子——那是张晨最宠的小妾上个月送他的定情物。
她望着山脚下那三个鬼鬼祟祟的外门弟子,嘴角勾起狡黠的笑。
这几天,她跟着楚狂歌学了不少"本事",比如怎么把张晨私藏的银钱线索"不小心"落在这三个家伙常去的酒肆,又怎么在他们的茶里下点"吐真散"。
"刘三,昨儿张管事的玉佩怎么在楚狂歌身上?"
"嘘!你没听说么?张管事通妖卖铁,那小子拿着账本去告的密......"
"放屁!张管事给咱们发月钱的时候可没少......"
话音未落,三块碎石破空而来,精准砸在三人腿弯。
刘三哎哟着栽进草丛,一抬头就看见楚狂歌倚在树边,手里转着块半熔的玉佩——正是张晨的信物。
"几位在聊什么呢?"楚狂歌歪头笑,"张管事的月钱,我替他接着发如何?"
三人面面相觑,突然同时跪了下来。
刘三额头磕得青草乱颤:"楚哥!我们就是听张管事的话办了点小事,您大人有大量......"
楚狂歌望着系统界面上新增的"外门火队效忠"提示,指尖轻轻划过玉佩。
他能感觉到,这三个人的人脉正顺着系统链接涌进来,像三条小蛇钻进他的识海。
"起来吧。"他弯腰拍了拍刘三肩膀,"以后跟着我,保你们比跟着张晨痛快。"
月亮爬上屋檐时,楚狂歌又钻进了熔炉。
这次他没关门,任炉火烧得噼啪作响。
他盘坐在炉边的青石上,赤着上身,皮肤下隐约能看见红色纹路游走,像有活物在皮下爬行。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正盯着自己掌心跳动的赤焰——那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热,而是带着种"要烧穿一切"的狠劲。
"检测到赤炎灵根初成,是否开启'火域'功能?"
楚狂歌望着炉中翻涌的火焰,突然想起墨老递符时的眼神,想起张晨被吞噬时的惨叫,想起小翠蹲在石头后偷笑的模样。
他的手指在确认键上顿了顿,然后重重按下。
下一秒,他的识海里炸开一片火海。
赤红色的火焰铺天盖地,每道火舌都带着他的意识,能清晰"看"到熔炉里的炭块如何碎裂,能"听"到火工房外更夫敲了三更。
"好。"楚狂歌站起身,赤焰顺着他的脚尖爬上裤管,在腰间绕成条火蛇,"这才像点样子。"
他走出熔炉时,玄铁坊的夜空突然聚起乌云。
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山外妖魔的味道,也是更大的麻烦要来了。
而此刻的火工房里,墨老正坐在案前,面前摊着本泛黄的账册。
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新添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楚狂歌,火工,月钱五两。"老人摸了摸腰间的火符袋,那里空了个位置——正是他白天给楚狂歌的那枚。
"明日晨会......"墨老望着窗外的乌云,缓缓合上账册,"该立些新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