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宫家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宫母整日唉声叹气,愁眉紧锁,那眉头仿佛被一把无形的锁紧紧锁住,怎么也解不开。她坐在屋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唉……老大要是在家就好了。”声音中满是思念与担忧,仿佛宫天龙此刻就站在她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宫振业坐在一旁,看着妻子如此难过,心中也不好受。他长叹一声,试图安慰妻子:“你放心吧,有老西和老二照顾,天龙不会有事的。”可话虽如此,他又何尝不担忧呢?得知宫天龙重伤昏迷许久,哪个做父亲的能不惦记?只是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强装镇定,给家人一丝希望。
宫天赐从前厅走来,正好碰到宫澜芯。他神色有些急切,对宫澜芯说道:“大姐,我想提前去京城,看一看大哥。”宫天赐心中对大哥的牵挂如同潮水般汹涌,恨不得立刻飞到大哥身边。
宫澜芯看着弟弟,眼中满是心疼。她伸手给宫天赐整理了一下衣裳,轻声开口道:“唉,谁又不惦记大哥呢,可若是你也提前离开,这年让爹娘怎么过?过了年再走吧,不差这几天。”宫澜芯深知弟弟的心情,但她更明白,一家人在新年团聚对父母来说有多重要。是啊,家中每个人都对宫天龙牵肠挂肚,可现实却让他们无可奈何。也许有人会疑惑,君瀚臣既然来了,为何不把宫天龙带回来?但京城到这小县城,说远不远,可也绝非近在咫尺。一路上土匪强盗横行,还有猛兽出没,危险重重。宫天赐和永平虽会些功夫,能应付一二,但带着一个毫无意识的宫天龙,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宫天赐思来想去,也只能无奈地放下这个打算。这个年,自然不像其他人家那样热闹,一家人心中都沉甸甸的,被对宫天龙的担忧笼罩着。
正月初三,天空中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一片片洁白的羽毛。宫天赐和永平赶着马车去县城买粮食。他们即将离开,得给家里准备充足的物资。刚到县城,就看到一群人顶着雪,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县城即便在这寒冷的雪天,依旧有着别样的热闹。宫天赐坐在牛车上,一路朝着米行缓缓行去。路过一个街口时,又看到几个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宫天赐叫停牛车,跳下车子,走上前去查看。他倒不是爱凑热闹之人,只是如今百姓生活穷苦,碰到大户人家或者官府发东西的时候,总会凑上去看看。万一能领到一些粮食,自己用不到,也可以拿去给村里那些孤苦伶仃的老人。
永平坐在牛车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宫天赐。宫天赐费力地挤到人群前,只见一个看上去十西五岁的女孩子,身着白色麻衣,正跪在地上。她身旁放着一块破布,上面写着“卖身葬父母”几个字,字迹娟秀漂亮。宫天赐无奈地摇了摇头,本以为是什么好事,比如大户人家发善心给百姓发粮食,却不想是个苦命的孩子。可在这艰难的世道里,谁会帮她呢?普通人家能勉强填饱自己的肚子就不错了,有些甚至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闲钱去管别人。而大户人家,家里的奴婢都是从牙行买来的,有正规的卖身契。像这种跪在街边卖身的,实在没人愿意买。毕竟在县城牙行,买一个奴隶也就三五两银子,贵点的十几两就算顶天了。可这种卖身葬父母的,有的一开口就是二十两银子,拿了钱人却跑了。也许这女孩是真的苦命,但谁又愿意拿着银子去打水漂呢?
宫天赐正要转身离开,跪在地上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她哽咽着说道:“大哥,五两银子就行,我将父母安葬,便为奴为婢,我啥活都会,洗衣做饭,砍柴烧火,我…我还识字……”小女孩由于穿着单薄,在寒风中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牙齿不住地打着哆嗦,上牙磕下牙,发出“咯咯”的声响。
宫天赐听到这话,突然停住脚步,心中微微一动。他缓缓蹲下身,看着女孩问道:“你是哪里人?”宫天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他心中对这个女孩的遭遇产生了一丝同情。
“我…我就是咱们县的,我叫沈舒媛,父母因病离世,因无银两安葬,故而卖身安葬。大哥,求求您,五两银子,我只买两张好一些的席子,请两个人帮忙下葬即可。”小丫头声泪俱下,泪水在她冻得通红的脸上划过,留下一道道泪痕。
宫天赐本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自己的生活也并不轻松。但也许是两世为人,见不得这样的悲惨场景,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伸手从衣袖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女孩道:“买两口寿材吧,好好安葬。”说罢,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沈舒媛见宫天赐要走,急忙跪着爬到他跟前,伸手抓住他的衣裳,急切地问道:“大哥您贵姓,住在何处?”她眼中满是感激与不舍,仿佛宫天赐就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宫天赐没有多想,随口说道:“在下宫天赐,家住宫家村。”说完,便回到了牛车上。
女孩抬起头,望着宫天赐上了牛车,口中呢喃道:“宫家村,宫天赐……”说罢,朝着宫天赐离去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个头。
“公子,这种行骗的多的很,您不该如此大方。”永平赶着牛车,忍不住开口说道。他心中觉得宫天赐此举有些草率,毕竟这世道人心难测。
宫天赐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地说道:“我修我的道,她得她的果,若真是需要帮助,也算我做了善事,若是假的,此生不论下辈子也会还的。”宫天赐心中有着自己的坚持和信念,他相信善有善报,即便被骗,也问心无愧。
永平听了,愣了一会儿,随后想通了其中的道理,不住地点头道:“公子说的对。”
两人买了米面等应用之物,便回了家。至于县城里发生的事,谁也没太放在心上。再有五日,宫天赐便要离开去省城参加乡试。
然而,三日后,天还未亮,宫家村宫天赐家门口,跪着一个身着单薄的女孩。她身材娇小,生得却玲珑剔透,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冬日里的清晨,寒风凛冽,虽然今天没下雪,但那冷意却如针般刺骨。
宫天赐习惯早起,像往常一样,他一推开门,就看到门口跪着的人,不禁愣了一下,疑惑地问道:“姑娘你这是?”宫天赐有些惊讶,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何会出现在自家门口。
小姑娘一眼就认出了宫天赐,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说道:“恩人,我是沈舒媛啊,那天您给我十两银子葬父母,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报答您。”沈舒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对宫天赐的感激,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正在此时,永平也起来了,看到这一幕,吃惊不小。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女孩竟然真的找来了,而且仔细一看,这小丫头生得还真水灵。那日或许是冻得时间久了,再加上哭泣,脸色铁青又有些脏,没看清容貌。如今迎着朝阳,才发现她五官精致,天生丽质,虽然身形瘦小,但难掩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