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为圣盆…笑…”
“笑出…你的…灵魂！”
陆乙的声音低沉飘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性”，在油烟弥漫、肥膘翻滚的厨房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陈刚那被狂热信仰和猪油味填满的脑壳上。
陈刚脸上的肌肉瞬间僵住。笑容凝固在油污和污泥的底色上，显得异常诡异。他瞳孔放大，眼神从虔诚的狂热迅速转为一片茫然的空白。
笑？
为圣盆笑？
笑出…灵魂？
这…这又是什么无上妙法？沟通圣盆的新仪式？大师的考验？他有限的认知和丰富的脑补能力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喜怒哀乐痴嗔贪妄？红尘百味之极致？大师的意思是…需要他献祭最纯粹的情绪？以“笑”这种最外放的形式，点燃“心火”，温养圣盆？
“弟子…弟子…” 陈刚张了张嘴，喉咙干涩，试图挤出一个符合“大师”要求的笑容。但那笑容僵硬、扭曲，比哭还难看，纯粹是脸部肌肉的机械抽动，别说灵魂，连点热气儿都没有。
胖子老板缩在灶台角落，一边奋力翻炒着锅里小山般的肥膘（汗流浃背），一边用眼角余光惊恐地偷瞄着这一幕。大师让陈队长笑？陈队长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要杀人啊！他手里的锅铲抖得更厉害了。
陆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陈刚那副努力憋笑却憋得像便秘的表情，掌心按着的绿毛内胆依旧沉寂，那微弱的吮吸感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像是在抱怨“燃料”质量太差。
不行！情绪不够！纯度不够！烈度不够！
必须加码！必须引爆！
陆乙眼神一凝，决定下猛药！他猛地抬手，指向陈刚那张扭曲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灵魂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煽动：
“陈刚！”
“你…入城执法…十数载！”
“收摊掀桌…罚单无数！”
“可曾…有摊贩…真心…敬你？！”
“可曾…有上司…真心…重你？！”
“可曾…有路人…真心…服你？！”
“不过…是…一身虎皮…惹人厌！招人恨！”
字字诛心！句句揭短！
陈刚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陆乙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了他狂热信仰的泡沫，扎进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角落！那些被敬畏外表掩盖的憋屈、不被理解的孤独、以及深藏心底的一丝丝…自我怀疑…瞬间被翻搅出来！
他的呼吸骤然粗重！眼神中那茫然的空白迅速被一种压抑的、汹涌的…愤怒和屈辱所取代！双拳不自觉地紧握，指节发白！一股郁结之气在胸中疯狂翻腾！
胖子老板吓得差点把锅铲扔进油锅！完了完了！大师这是要激怒陈阎王啊！这哪是让笑，这是要让他原地爆炸啊！
陆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死死盯着陈刚眼中翻腾的怒火，如同在拨弄一根紧绷到极限的琴弦！他猛地一拍瘸腿板凳（拍得自己手疼），声音更加激昂，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蛊惑：
“恨吗？！”
“怨吗？！”
“憋屈吗？！”
“这…便是…你的…红尘！”
“这…便是…你的…百味！”
“何不…大笑？！”
“笑…这…不公！”
“笑…这…荒唐！”
“笑…你…自己！”
“以…此…心火！燃尽…浊气！照见…真我！供奉…圣盆！！！”
“轰——！！！”
陆乙的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陈刚胸中那翻腾的怒火、屈辱、憋闷、自我怀疑…所有积压的负面情绪，在“供奉圣盆”这个神圣目标的催化下，在陆乙那极具煽动性的言语引导下，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彻底爆发！但爆发的形式，不是咆哮，不是打砸，而是…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干涩、嘶哑、如同破锣般的笑声，猛地从陈刚喉咙里挤了出来！一开始还带着挣扎和痛苦，但很快，这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失去了控制！
“哈哈哈哈哈哈——！！！”
陈刚猛地仰起头，对着油腻发黑的天花板，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癫狂无比的大笑！笑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又像疯子失控的嚎叫，充满了无尽的悲愤、自嘲、荒诞和一种彻底释放的…疯狂！
他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泪鼻涕横流（混合着污泥油污）！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自己，指着胖子老板，指着锅里翻滚的肥膘，指着那绿毛内胆，指着这荒诞的一切，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状若疯魔！
“哈哈哈哈！城管！哈哈！大队长！哈哈哈！收保护费？掀摊子？！哈哈哈！一身虎皮？！惹人厌！招人恨！哈哈哈哈！说得对！太他妈对了！哈哈哈哈！”
“供奉？！圣盆？！哈哈哈哈！猪油？！肥膘？！哈哈哈哈！老子倾家荡产买猪油！哈哈哈哈！疯了！都疯了！这他妈什么世道！哈哈哈哈！”
“笑！笑出灵魂？！哈哈哈哈！老子笑！老子给你笑！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癫狂、刺耳、充满了毁灭性的负面情绪！在狭小的厨房里疯狂回荡，甚至盖过了油锅的滋滋声！胖子老板吓得面无人色，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连油都忘了熬。外面守着的城管队员听到这恐怖的笑声，面面相觑，心惊胆战，没人敢进来。
而陆乙！
在陈刚那癫狂笑声爆发的瞬间！
他感觉掌心按着的绿毛内胆——猛地一震！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浑厚、带着一种…极致贪婪和满足的嗡鸣声，从内胆深处轰然响起！
同时！
内壁之上，那层诡异的绿毛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疯狂地蠕动起来！无数道先前若隐若现的金黄色脉络，此刻如同被点亮的熔岩河流，在污垢之下爆发出刺眼的、灼热的金红色光芒！光芒流转，瞬间布满了整个内胆壁！
整个绿毛内胆，如同一个被点燃的、金红色的、散发着恐怖高温和不祥气息的熔炉！
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吸力，从内胆深处爆发出来！目标，首指癫狂大笑、情绪能量如同实质般喷发的——陈刚！
陆乙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无质、却炽热狂暴、充满了“愤怒”、“自嘲”、“荒诞”、“疯狂”等极致负面情绪的洪流，正被那金红色的脉络疯狂地抽取、吞噬！如同长鲸吸水，源源不断地注入绿毛内胆之中！
陈刚那癫狂的笑声，如同被按下了某种开关，在吸力爆发的瞬间，猛地一滞！他脸上的疯狂笑容凝固，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失神，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空！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萎靡！
“呃…” 一声无意识的呻吟从他喉咙里挤出，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首挺挺地、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噗通！
陈刚重重地摔倒在油腻的地面上，溅起几点油花和污泥。他双眼翻白，口角流涎，脸上还残留着那凝固的、癫狂的笑容，身体却如同烂泥般一动不动，只有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
他…笑晕（虚脱）过去了！
嗡鸣声在陈刚倒地的瞬间达到了顶点！绿毛内胆上的金红色光芒璀璨夺目，整个内胆都在微微震颤，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吃饱喝足后、带着餍足和一丝…邪性的气息！内壁的绿毛和污垢在金红光芒的映照下，似乎…变得油亮了一些？甚至那些焦糊的痕迹，都淡化了不少？
厨房里，死寂。
只有胖子老板锅里肥膘熬干后发出的焦糊味，和地上陈刚微弱的呼吸声。
胖子老板彻底吓傻了，瘫坐在角落，裤裆处一片深色的水渍迅速洇开。
陆乙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收回了按在绿毛内胆壁上的手。
掌心，那被烫伤的伤口依旧灼痛，但此刻，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微弱暖意和…饱足感的意念，正清晰地从左耳深处传递过来。
那只仙蚁…
醒了！
而且…
吃撑了？！
它不仅仅吸收了顶级的猪油能量…
还吞噬了…
陈刚倾泻而出的…
极致负面情绪？！
这“归元混沌聚宝盆”的核心科技…
根本就是…
用顶级猪油养蚁…
再用极致情绪…喂蚁？！
陆乙低头，看着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陈刚，又看了看光芒渐敛、却依旧散发着不祥“圣光”的绿毛内胆，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袖口里…那块早己冰冷的猪油渣上。
一股寒意，混合着荒诞绝伦的明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
这大排档…还没开张…
好像…己经…有点…失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