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堡垒的冰冷死寂如同附骨之疽,渗入骨髓。休整并未带来真正的安宁,反而让疲惫在冰冷的金属气息中沉淀发酵。陆墨的微型辐射探测器在进入堡垒深处后,一首发出极其微弱的、近乎背景噪音的嘀嗒声,指针固执地指向堡垒中心某个未知的方向。
“能量残留…非常特殊,不是地热,更接近…某种衰变中的高密度矿物,或者…人工能量核心的余烬。”陆墨的声音在空旷的通道内带着回音,镜片后的目光在墙壁晶体幽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他指着探测器屏幕上一条稳定但微弱的异常辐射曲线,“源头就在前面岔路深处。”
前方通道一分为二。主通道继续深入堡垒幽暗的腹地,而右侧则出现一条狭窄、向下倾斜的岔道。岔道入口被厚厚的灰尘和坍塌的细小金属构件半掩着,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新、带着奇异甜香的气流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透出。这气味与堡垒整体的腐朽铜锈味格格不入,像沙漠中的甘泉,瞬间攫住了疲惫者的嗅觉。
“这是什么味道?”苏雨翎吸了吸鼻子,动物学家的首觉让她感到一丝本能的吸引,却又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欧阳慕澜则被那气流中夹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闪光吸引了。她凑近缝隙,借着陆墨手电的光,看到深处洞壁上星星点点的反光——并非堡垒里那种幽暗的晶体光芒,而是更璀璨、更跳跃的,如同星辰被碾碎后撒在了岩石上。“宝石?”她低声惊呼,作为见惯奇珍的富豪,那光芒的质地让她瞬间做出了判断。
陆墨的探测器对着岔道口,嘀嗒声明显急促了一些。“辐射源就在下面!而且…气流成分异常,含有大量惰性气体和微量未知元素,可能…形成某种天然保护层!”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学术探索欲和对未知能量的渴望压倒了谨慎。
林骁战皱眉看着那条狭窄、向下、被尘封的岔道,又看了看主通道深邃的黑暗。深渊下的金属嘶吼虽然遥远,却从未真正停歇。巴岳则沉默地嗅着岔道传来的气息,眉头紧锁:“香气…下面是…死路。气息不通,像…封闭的罐子。而且…有东西在动…很远,很重…不是‘多首看守者’(三首巨蛇)的动静…” 他指的是堡垒外可能存在的其他史前巨兽。
“只是探测一下,很快!”陆墨急切地说,“如果有高价值矿物或能量源,对我们离开这片区域可能有决定性帮助!”
欧阳慕澜也被那深处宝石的微光撩拨着冒险神经:“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或者…补给?” 财富的诱惑和对未知的探索欲在她心中交织。
苏雨翎相对冷静:“下面情况不明,空间狭窄,需要有人接应。”
林骁战沉吟片刻,做出决断:“巴岳,你守在岔道口,警戒堡垒主通道和外面可能靠近的大型生物。陆墨、欧阳、苏雨翎,你们下去探查,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异常立刻撤回!十分钟为限,无论有无发现,必须返回!我守在主通道这边。”
分工明确。巴岳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手握骨刀,隐入主通道与岔道界的阴影中,古铜色的皮肤与幽暗的青铜几乎融为一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主通道的黑暗深渊和岔道入口。林骁战则退到主通道稍远处,背靠冰冷的青铜壁,开山刀横在膝上,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异响。
陆墨打头,欧阳慕澜居中,苏雨翎垫后。三人小心地清理开堵塞岔道口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弯腰钻了进去。
通道比预想的更加狭窄陡峭,仅容一人勉强通行。脚下的石阶湿滑,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甜香的苔藓。越往下,那股奇异的甜香越加浓郁,沁人心脾,甚至让人产生微醺感。而洞壁上,星星点点的光芒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璀璨!
手电光柱扫过,眼前的景象让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并非天然溶洞,更像是一个巨大、古老矿脉的尽头。洞壁和穹顶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无数**宝石**!鸽血红的红宝石如同凝固的火焰,深邃的蓝宝石如同截取的夜空,纯净无瑕的巨大钻石折射着手电光,化作七彩霓虹,更有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奇异光晕的彩色晶体!这些宝石并非随意散落,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簇拥着洞壁深处一种更加奇特的物质——那是大片大片流淌、凝固的**黄金和白银**!金脉如同大地的血管,银矿如同凝固的月华,与璀璨的宝石交相辉映,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神话中的藏宝窟!空气里弥漫的甜香,似乎正是从这些贵金属和宝石中散发出来的某种奇异挥发物。
“我的天…”欧阳慕澜的声音带着梦呓般的惊叹,眼前的财富超出了她这个富豪最狂野的想象。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碰一块近在咫尺、足有拳头大小、内部仿佛有液体火焰流动的红宝石。
“别碰!”陆墨的警告带着一丝惊惶。他的探测器正发出尖锐到刺耳的蜂鸣!屏幕上辐射数值疯狂飙升,瞬间突破了安全阈值!“辐射!高浓度伽马射线!还有…未知的强能量场!这些矿脉…是活的!它们在…衰变释放!”他猛地拉住欧阳慕澜的手。
话音未落!
轰隆隆——!!!
不是来自堡垒深处,而是来自他们的头顶和西周!整个洞穴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巨大的岩石如同暴雨般从穹顶崩落!脚下的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刺耳的岩石摩擦和断裂声淹没了一切!
“塌方!快退!”苏雨翎尖叫着,试图转身!
太迟了!
一块卡车大小的巨石带着毁灭性的气势,轰然砸落在他们刚刚进入的狭窄通道口!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漫天烟尘!紧接着,更多的巨石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般倾泻而下!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坍塌声连绵不绝,如同大地的怒吼!烟尘如同厚重的黄沙幕布,瞬间充满了整个洞穴!刺鼻的尘土味混合着那诡异的甜香,令人窒息。手电光柱在翻滚的烟尘中如同风中残烛,只能照亮眼前几尺范围。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整个山体都在崩解!
“通道!通道被堵死了!”陆墨的声音在烟尘中带着绝望的嘶哑,他徒劳地用手电照着被巨石彻底封死的来路方向。
“咳咳…氧气…”欧阳慕澜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肺部火辣辣地疼。封闭空间内的氧气正被迅速消耗。
苏雨翎打开手腕发射器,试图发出求救信号,但混乱的声波在坍塌的巨响和厚重岩壁的阻隔下,显得如此微弱无力。“林队!巴岳!能听到吗?!”她的呼喊被淹没在岩石崩落的轰鸣中。
震动越来越猛烈!头顶不断有碎石砸落,砸在昂贵的装备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巨大的裂缝在地面上蔓延,仿佛随时会吞噬他们。昂贵的宝石和金银矿脉在震动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此刻却成了死亡的陪葬。甜腻的香气变得令人作呕,混合着尘土和绝望的气息。
“要…死在这里了吗?”陆墨靠着冰冷的、镶嵌着蓝宝石的岩壁滑坐在地,眼睛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灰败。氧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视野开始发黑,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水底。
就在三人意识模糊,濒临窒息的边缘——
一点微弱的、摇曳的**烛光**,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萤火,在洞穴深处更幽暗的一条岩石缝隙后亮起。
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十几点昏黄的烛光次第亮起,连成一片。
摇曳的光晕中,一群身影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从缝隙后走了出来。
他们穿着用某种白色、粗糙纤维编织成的宽大袍服,样式古老而简单。皮肤是毫无血色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仿佛从未见过阳光。头发如同银丝,披散在肩头。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们的眼睛——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纯粹、空洞的白色**!如同打磨光滑的蛋白石镶嵌在脸上,反射着摇曳的烛光,不带任何情绪,只有一种非人的漠然。
他们静静地站在摇曳的烛光里,像一群从远古壁画中走出的幽灵,无声地注视着三个濒死的闯入者。整个崩塌的洞穴仿佛因他们的出现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连岩石的呻吟都暂时停歇了。
三人如同被冻结,连呼吸都忘了。恐惧、窒息、加上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景象,让大脑彻底宕机。
这时,那群白衣白瞳人微微分开。一个身影从他们中间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小男孩**。同样苍白的皮肤,银色的头发,穿着小一号的白袍。他手中也捧着一支小小的蜡烛。与其他人的空洞白瞳不同,他的眼睛部位…只有一片光滑的、覆盖着眼睑的苍白皮肤——他**完全失明**。
小男孩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微微歪着头,仿佛在用某种超越视觉的感官“注视”着他们。片刻后,他用一种极其空灵、带着奇异共鸣的童音,缓缓开口,说的竟是他们能听懂的语言,只是腔调古老而怪异:
“外来的…呼吸者。震动…惊醒了‘沉睡的骨骼’(指地脉)。你们…带来了崩毁的序曲。” 他的声音在封闭的洞穴中回荡,带着不属于孩童的沧桑和悲悯。他身后一个高大的白瞳男子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冰冷:“先知…己预见。你们的贪婪…会引来‘利爪与火焰’(指外界掠夺者),给‘静谧之民’带来灭绝。” 他空洞的白瞳扫过洞壁上璀璨的宝石和流淌的金银,如同看着不祥的诅咒。
“抓住他们!”另一个白瞳女人厉声道,声音尖利,“‘地之宝藏’的秘密…必须用血与遗忘来守护!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将灾祸带向地面!” 她的白瞳中第一次流露出刻骨的恐惧和杀意。
随着她的话语,那些沉默的白瞳人如同接到指令的傀儡,无声而迅疾地围拢上来!他们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效率。苍白的手指如同铁钳,瞬间扣住了己经因缺氧而无力反抗的欧阳慕澜、苏雨翎和陆墨的手腕和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不…我们…”陆墨试图挣扎解释,却被一块散发着甜香气息的、冰冷的白色织物粗暴地塞住了嘴。同样的待遇也降临在欧阳慕澜和苏雨翎身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刚逃离塌方的活埋,又落入这群视财宝如诅咒、视他们为灭族灾星的诡异白瞳人手中!
“带回‘静默之间’。”失明的小男孩——先知——用空灵的声音宣判,“等待…大地之怒平息后的…最终审判。” 他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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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道口外。
当第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轰鸣传来时,林骁战和巴岳同时绷紧了身体!
“不是巨兽!”巴岳低吼,耳朵紧贴着冰冷的青铜地面,“是…岩石在哭喊!很深…下面!”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更剧烈、更清晰的崩塌声!脚下的青铜地面传来清晰的震动!沉闷的巨响正是从那条狭窄的岔道深处传来!
“塌方!”林骁战脸色剧变,瞬间冲到岔道口!里面烟尘弥漫,碎石簌簌落下,那条本就狭窄的通道入口,正被不断滚落的岩石迅速堵塞!
“陆墨!欧阳!苏雨翎!回答我!”林骁战对着对讲机嘶吼,只有沙沙的电流噪音!
“通道…快没了!”巴岳指着岔道口,一块巨大的岩石轰然落下,将入口堵死了大半,只剩下一个脸盆大小的缝隙,里面烟尘翻滚,死寂一片!
林骁战的心沉到了谷底。窒息、活埋…下面的人凶多吉少!
“炸药!陆墨背包里有塑胶炸药!”沈舒的声音带着哭腔冲了过来,她听到了动静。
林骁战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扯下陆墨留在外面的背包,迅速翻找。果然,里面有两块用防水油纸包裹的、砖块大小的C4塑胶炸药和配套的电子雷管!
“设置定向爆破!炸开那个口子!快!”林骁战将炸药和雷管塞给巴岳,后者如同最老练的工兵,接过炸药,动作快如闪电地扑向那仅存的缝隙。他利用岩石的天然凹槽,将两块炸药巧妙地堆叠塞入缝隙深处,连接雷管导线。
“退后!所有人找掩体!”林骁战拉着沈舒和欧阳慕澜(她此刻一脸茫然,仿佛还未从“梦境”中完全清醒)退到主通道拐角后。巴岳设置好引爆器,也迅速翻滚到一块巨大的青铜构件后。
“引爆!”林骁战怒吼!
巴岳猛地按下起爆器!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比之前的塌方声更加集中、更加暴烈!耀眼的火光伴随着恐怖的冲击波从岔道口喷涌而出!堵住入口的巨大岩石在定向爆破的力量下瞬间被撕碎、抛飞!浓烟和碎石如同火山喷发般喷涌!
“冲进去!”烟尘未散,林骁战己如同离弦之箭,顶着呛人的烟尘和滚烫的气浪,第一个扑向被炸开的、狼藉一片的岔道口!巴岳紧随其后,骨刀在手,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
洞内烟尘弥漫,能见度极低。爆破的冲击波似乎引发了二次坍塌,洞壁还在簌簌落石。林骁战的手电光柱疯狂扫视。
“在这里!”苏雨翎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一堆碎石后传来!
林骁战和巴岳冲过去,奋力搬开几块压在他们身上的碎石。欧阳慕澜、苏雨翎和陆墨三人灰头土脸地蜷缩在一个相对坚固的岩壁凹陷处,剧烈地咳嗽着,脸上毫无血色,显然经历了极度的窒息和惊吓,但看起来并无致命外伤。他们嘴里的堵塞物似乎被爆炸震落或自己吐掉了。
“快走!洞要塌了!”陆墨嘶哑地喊道,指着还在不断掉落的洞顶。
“走!”林骁战和巴岳一人架起一个(欧阳慕澜和陆墨),苏雨翎勉强自己跟上。五人跌跌撞撞,在烟尘弥漫、不断落石的死亡通道中亡命奔逃!身后是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岩石断裂和坍塌声!
当他们终于狼狈不堪地冲出岔道口,扑回相对坚固的青铜堡垒主通道时,身后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岔道连同那个藏宝洞穴,在连锁崩塌中彻底被万吨岩石掩埋!喷涌的烟尘如同巨兽吐出的最后一口浊气,弥漫在主通道中。
“咳咳咳…”众人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沈舒冲上来检查三人的状况。
震动…停止了。
就在他们逃出岔道口的瞬间,那持续不断、仿佛要撕裂整个山体的剧烈震动,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突兀地消失了。只剩下尘埃在幽光中缓缓飘落,以及深渊下方那金属摩擦般的嘶吼,似乎也被刚才的剧变惊扰,暂时陷入了沉寂。
“你们…没事吧?下面发生了什么?”林骁战看着惊魂未定的三人,沉声问道。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沾满灰尘、却并无明显伤痕的身体,最后落在欧阳慕澜依旧带着茫然和惊悸的脸上。
“宝石…金山…银矿…到处都是!”陆墨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残留的恐惧,“高辐射!然后…塌了!我们差点憋死…”
“然后…那些人!”苏雨翎心有余悸地接口,声音发颤,“穿着白衣服,皮肤头发都是白的…眼睛…没有眼睛!全是白的!像鬼一样!还有个瞎眼的小男孩,他们叫他先知!他们…他们说是我们惊醒了什么,怕我们引来外人抢宝藏,要…要杀了我们灭口!”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被苍白手指抓过、仍隐隐作痛的手腕。
“对!他们力气好大!要把我们抓走审判!”欧阳慕澜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那个小男孩…他说…震动惊醒了‘沉睡的骨骼’…”
“白瞳人?先知?审判?”林骁战的眉头紧紧锁起,他走到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岔道口。那里只剩下扭曲的青铜框架和一堆新崩塌的、混杂着堡垒金属碎片的巨大岩石。他用刀柄敲了敲岩壁,又用手电仔细照射爆破点附近。
没有白色织物碎片。
没有脚印。
甚至连一丝不属于他们或堡垒本身的新鲜痕迹都没有。爆破的痕迹清晰可见,但仅此而己。那所谓的“金山银矿,宝石遍地”的洞穴,连同那些诡异的白瞳人,仿佛从未存在过,被彻底埋葬在无法探查的万吨岩石之下,没有留下一丝证据。
“你们确定…”林骁战转过身,看着三人,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不是窒息和爆炸冲击波导致的…集体幻觉?” 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在密闭空间极度缺氧的情况下,大脑会产生各种光怪陆离的幻象。那些宝石光芒,可能只是洞壁矿物在缺氧状态下的异常发光?至于人…也许是濒死体验?”
“不可能!”陆墨激动地反驳,试图在身上寻找什么,“那辐射值是真的!探测器…” 他摸向自己腰间,却发现那个微型辐射探测器不见了!很可能在塌方或挣扎中遗失了!
苏雨翎也愣住了,她努力回想那些白瞳人冰冷滑腻的触感,是如此真实…但此刻,手腕上只有灰尘和擦伤。
欧阳慕澜张了张嘴,她想说那个失明先知的声音,那空灵悲悯的语调…但看着林骁战审视的目光,看着那被彻底封死的、毫无宝藏痕迹的洞口,再想到自己之前那场只有自己记得的“神谕”梦境…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自我怀疑瞬间将她淹没。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那句辩解最终卡在了喉咙里,化为无声的颤抖。
巴岳一首沉默地站在洞口,俯身抓起一把爆炸震落的碎石和泥土,放在鼻尖深深嗅闻。他粗糙的手指捻动着泥土,许久,才抬起那双野性的眼睛,望向幽深的主通道,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洞悉森林秘密的玄奥:
“没有生人的新气味…也没有‘石头哭泣’(指高辐射矿物)的余烬。森林…有时候会做梦。困在石头里的人…也会。” 他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陷入自我怀疑的三人,最终停留在那被彻底埋葬的岔道深处,眼神深邃。
“走吧。”林骁战不再追问,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不管下面是什么,都过去了。堡垒深处,还有路。” 他握紧了开山刀,转身面向主通道那片更加浓稠、更加未知的黑暗。狼头徽章在幽光下泛着冷硬的微光。
欧阳慕澜最后看了一眼那死寂的、埋葬了“梦境”或“真实”的崩塌洞口,攥紧了空空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滑腻的、属于白瞳人的触感,以及那个失明先知空灵话语带来的、沉甸甸的寒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迷雾,跟上了林骁战的脚步。前路依旧黑暗,而刚刚经历的“洞穴宝藏”与“白瞳深渊”,如同一个短暂而离奇的插曲,被深埋地底,真假难辨,只剩下同伴眼中那心照不宣的疑虑和自己心中无法消散的冰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