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将最后一件洗好的衣衫晾在竹竿上,抬头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七月的日头毒辣,连吹过的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武大郎一早就去城外送饼,说好了午后才回。她理了理鬓角散落的发丝,打算回屋歇息片刻。
"请问,这里是武大郎家么?"
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潘金莲转身,手中的木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站在院门口的男子身高八尺,剑眉星目,一身公服衬得他肩宽腰窄,英气逼人。最让潘金莲震惊的是那张脸——正是她一年前在城郊见过的那位打虎英雄!
"正、正是。"潘金莲慌忙捡起木盆,心跳如擂鼓,"官人是..."
男子抱拳行礼:"在下武松,武大郎是我兄长。您想必就是嫂嫂了?"
潘金莲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武松?那个打虎英雄竟是武大郎的弟弟?她当初在养母家院墙外远远望见的男子,那个扶起摔倒老妪的侠士,居然就是自己丈夫的亲弟弟?
"嫂嫂?"武松见她发愣,又唤了一声。
潘金莲这才回神,强自镇定道:"原来是二叔。大郎出门送饼去了,快请进来坐。"她侧身让路,刻意与武松保持着距离。
武松大步走进院子,身上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潘金莲偷偷打量他的背影——宽厚的肩膀,挺拔的脊背,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这与她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完美重合,却又比记忆更加鲜明生动。
"二叔何时到的阳谷县?大郎昨日还念叨着呢。"潘金莲引武松到堂屋坐下,沏了杯茶递过去。
武松双手接过,指尖不经意碰到潘金莲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茶水洒了几滴在桌上。
"今早刚到。"武松声音有些发紧,"县太爷准了我三日假,特来探望兄嫂。"
潘金莲垂眸盯着桌面的水渍:"大郎知道二叔回来,定会欢喜得很。"她起身,"二叔稍坐,我去准备些酒菜。"
逃也似地钻进厨房,潘金莲按住狂跳的心口,深深吸了几口气。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当初惊鸿一瞥便念念不忘的男子,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闯入她的生活。
"嫂嫂,需要帮忙么?"
武松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潘金莲手一抖,菜刀差点切到手指。
"不、不必。"她不敢回头,"二叔远道而来,怎能让你动手?"
武松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站在厨房门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兄长这些年...过得可好?"
潘金莲切菜的手顿了顿:"大郎为人勤恳,炊饼生意不错,只是..."她想起街坊孩童的嘲弄,心中一酸,"只是常被人欺负。"
武松沉默片刻,声音低沉下来:"都怪我不在兄长身边。"
潘金莲回头,看见武松脸上真切的愧疚,心中一软:"二叔如今回来了,大郎定会开心的。"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响,武大郎挑着空担子回来了。"娘子,我回来了!今日城西赵员外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二、二郎?"
"大哥!"武松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兄弟二人紧紧相拥。
潘金莲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对相貌迥异的兄弟。武大郎只到武松胸口,黝黑粗陋的面容与弟弟的英俊挺拔形成鲜明对比,但两人眼中的喜悦却如出一辙。
"娘子!快来看,我弟弟回来了!"武大郎拉着武松的手,兴奋地朝潘金莲喊道,"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景阳冈上打死老虎的武松!"
潘金莲勉强一笑:"己经见过了。你们兄弟先聊,饭菜马上就好。"
晚饭时,武大郎高兴地多喝了几杯,话也格外多。"二郎,你不知道,你嫂嫂不仅人长得俊,还会读书写字呢!"他醉醺醺地拍着武松的肩膀,"咱们武家这是烧了高香了!"
潘金莲羞得满脸通红:"大郎,你醉了。"
武松看向潘金莲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讶和钦佩:"嫂嫂竟通文墨?难得。"
"只是略识几个字罢了。"潘金莲低头扒饭,不敢与武松对视。
饭后,武大郎醉得厉害,潘金莲扶他回房歇息。出来时,看见武松站在院中梨树下,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银边。
"二叔的住处可安排了?"潘金莲站在廊下问道。
武松回头:"县衙安排了住处,我明日便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