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充满挑战与希望的时代，医疗体系正逐渐崭露头角。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危机，如同阴云一般，悄然笼罩在这初具规模的医疗体系之上——消毒用的烈酒，告急了！
张济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带着卫生队的队员，每日例行检查伤员的恢复情况。得益于“煮沸消毒”和“烈酒擦拭”的严格执行，轻伤员的愈合速度远超从前，重伤员的感染率也显著下降。张小虎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如今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红痕，成了卫生队最好的活广告。臂缠白巾的卫生队员穿行在营地中，总能收获士兵们敬畏的目光。
然而，张济每日清点那个存放烈酒的皮囊时，眉头总是越锁越紧。消耗太大了！清洗双手、擦拭伤口、浸泡绷带……每一次“消毒”，都意味着珍贵的烧刀子又少了一分。这玩意儿在西域荒漠里，比金子还难弄！
“将军！”这天，张济终于忍不住，拿着几乎见底的皮囊找到李信，语气带着焦虑和肉痛，“酒…快没了！顶多再撑三五日！眼下伤员虽不多，但日常消毒、卫生队操练都离不开它！王二那边打铁，也常有烫伤需要处理…这…这如何是好？”
李信看着那干瘪的皮囊，又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小心翼翼给一个被铁屑烫伤的工匠擦拭伤口的卫生队员。烈酒那刺鼻的气味，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丝绝望。消毒体系的根基，正面临着釜底抽薪的威胁！没有酒，赵西的悲剧随时可能重演！
“王二！”李信沉声唤道。
正在铁砧旁挥汗的王二闻声跑来，脸上还沾着煤灰：“将军！”
“你以前在铁匠铺，知道怎么弄更烈的酒吗？”李信单刀首入，“我们现在用的烧刀子，劲儿不够！消毒效力差，还费得厉害！”
“更烈的酒？”王二挠了挠头，“俺们以前打铁累了，东家就给点最便宜的浊酒…更烈的？听说北边草原上的马奶酒劲儿大，可那味儿…不对路啊…”
李信心中早有计较。他拿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飞快地画出一个简易的装置：一个大陶罐（类似煮布条用的那种），罐口密封，只伸出一根细长的陶管（或打通关节的竹管），陶管另一端连接着另一个较小的陶罐。他在大陶罐下面画上火堆。
“王二，你看！把普通的浊酒或者烧刀子，倒进这个大罐里，下面生火煮！”李信指着草图解释，“酒气蒸腾，顺着这根管子跑到小罐里。小罐周围用冷水淋着降温，酒气遇冷，就会重新变成液体流出来！这样得到的酒，劲儿比原来大得多！就叫它——‘火酒’！”
蒸馏提纯！这是李信能想到的，在现有条件下获取高浓度酒精的唯一可行方法！
王二盯着草图，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热气…遇冷变水…劲儿变大？将军，这…这法子听着有门道！”作为工匠，他对这种利用热力变化的原理有着朴素的领悟力。
“试试？”李信看着他。
“试试！”王二重重点头，眼中燃起跃跃欲试的光芒。
张济在一旁却听得首皱眉：“将军…这…这又要烧火，又要密封…耗费柴火不说，万一弄不好炸了罐子…而且，医书药理从未记载如此提纯之法，效力如何？未知啊！不如…省着点用现有…”
“省？怎么省？”李信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张先生，伤口感染要人命！省下来的酒，能救回赵西的命吗？只要能提高效力，一滴火酒顶十滴烧刀子，这账就划得来！至于医书？赵西死的时候，医书也没能救他！现在有法子，就得试！”
他看向王二：“立刻动手！就用煮布条那个大陶罐！管子…找细点的竹子，打通关节！小罐子用装水那个！王大石！给王二调人手！所需柴火，优先供应！”
命令下达。王二立刻带着几个工匠忙活起来。改造陶罐接口，寻找合适的竹管，用麻绳和湿泥仔细密封连接处，小心翼翼，生怕漏气。王大石虽心疼柴火，但看到李信严肃的表情和张济焦急的神色，也不敢怠慢，亲自带人送来干燥的柴薪。
一个简易的陶土蒸馏器很快搭建起来，架在了篝火上。李信亲自将所剩不多的普通烧刀子倒入大陶罐中。火焰舔舐着罐底，罐内的酒液开始升温，渐渐发出咕嘟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张济紧张地捏着胡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根连接两罐的竹管。王二和王大石等人则警惕地看着篝火和陶罐的连接处，生怕密封不严或者受热不均导致爆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罐里的酒液翻滚得越来越厉害。终于，一丝丝带着浓郁酒香的白色蒸汽，开始从竹管口缓缓飘出！蒸汽接触到上方小陶罐冰凉的罐壁（王大石让人不断淋冷水降温），迅速凝结！
一滴！
两滴！
三滴……
晶莹剔透的液体，如同滚落的珍珠，开始一滴、一滴地落入下方的小陶罐中！一股远比普通烧刀子更加强烈、更加纯粹、更加刺鼻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这香气霸道而凛冽，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精神一振，连张济浑浊的眼睛也瞬间瞪大了！
“成了！将军！成了！”王二激动地指着滴落的液体喊道。
李信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一丝，他凑近小罐，小心地用指尖沾了一点那刚刚冷凝的“火酒”。指尖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他眼中精光一闪：“好！够劲！”
他立刻招呼张济：“张先生，快！取些来试试！”
张济将信将疑，用一个小木勺舀了小半勺“火酒”。他先闻了闻，那刺鼻的气味让他皱了皱眉，但其中蕴含的“烈”性，他作为医者能清晰感知。他走到旁边一个新近被铁屑烫伤的工匠面前。那工匠的伤口不算深，但红肿明显。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济用一根煮过的布条，蘸了点“火酒”，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拭在那红肿的烫伤创面上。
“嘶——！”那工匠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猛地一缩，伤口处瞬间感觉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同时刺入！剧痛远超用普通烧刀子时的感觉！
“忍着点！”张济低喝一声，强压着心中的震动，继续用布条仔细擦拭。那“火酒”接触创面后，挥发极快，创面迅速发白，周围的皮肤也因刺激而微微充血。
“太…太烈了！这…”王大石看得龇牙咧嘴，仿佛疼在自己身上。
“这能行吗？别把好肉也烧坏了…”旁边一个士兵小声嘀咕。
张济没有理会议论，他处理完伤口，用煮过的干净布条包扎好，又仔细询问了工匠的感觉（主要是剧痛），然后便默默观察。
奇迹在接下来的两天显现！那个被“火酒”处理过的烫伤创面，红肿消退的速度明显快于之前用普通酒处理的同类伤口！第三天，创面边缘己经开始干燥结痂，而用普通酒处理的类似伤口，此时还在发红甚至有轻微渗出！
张济看着这鲜明的对比，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反复检查伤口，又亲自尝试了“火酒”的挥发性（比普通酒快得多）和浓度（一滴就能点燃，火焰呈淡蓝色），终于不得不承认——这“火酒”，在清创消毒上的效力，远超普通烧刀子！虽然刺激性更强，但效果显著提升！
“将军…”张济找到李信，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羞愧，“这‘火酒’…确为消毒利器！效力倍增！老夫…服了！只是，此物过于猛烈，使用需更加谨慎，用量也需斟酌。”
“好！”李信心中大石落地，“张先生认可就好！用量省了，效果更好，这就是我们需要的！”
他随即下达了严厉的命令：“王大石！立刻安排人手，专司‘火酒’生产！所有能找到的浊酒、低度酒，全部用来提纯！王二负责维护蒸馏器具！产出的‘火酒’，由张济先生统一调配，专供卫生队使用！任何人不得私藏、挪用！违令者——军法从事！偷喝者——重打五十军棍！贻误救治者——斩！”
命令如同铁律，瞬间传遍营地。火酒生产区被严格隔离，王大石亲自监督，日夜轮班。浓烈的酒香成了独特的标志。
当一小陶瓶珍贵的“火酒”被交到张小虎手中，用于给一名伤口出现轻微红肿的士兵进行强化消毒时，所有人都看到了效果。原本需要多次擦拭才能压下去的红肿，一次“火酒”处理后便明显消退。
“好东西！真他娘的够劲！”张小虎忍不住赞叹，“就是太金贵了…”
烈酒提纯的成功，不仅是一次技术上的突破，更是一次资源瓶颈的强力突破。它将有限的资源转化成了更高效的战斗力——对抗死亡感染的战斗力。李信看着蒸馏器旁跳跃的火苗和滴落的晶莹液体，心中那份带领这支队伍在乱世中活下去的把握，又增添了几分沉甸甸的分量。前路艰难，但手中的武器，正在一点点变得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