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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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鬼肠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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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寻龙往事
作者:
无名渡者
本章字数:
14534
更新时间:
2025-07-08

他的话像冰冷的铅块砸进我心里。尽头?这分明是地狱的门槛! 我看着那两根仿佛随时会断裂的溜索,又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来路——聚宝楼和老烟头那帮如跗骨之蛆的追兵,此刻不知在哪个山坳里,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己如影随形。跨越这深渊,绝非解脱,而是主动钻进了名为“鬼见愁”的巨兽口中。鹞子张带我们走过的每一重天险,都在无情地消耗着我们的体力和意志,像钝刀子割肉,为这最终的绝地积蓄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每一步,都在削弱我们,也都在为前方那未知的恐怖增添砝码。

“断魂梁”这名儿,起得真是贴切到骨子里。那根本不是什么山脊,倒像一道被天神巨斧劈开、又撒了满地把人开膛破肚的锋利碎石的巨大伤口。

王胖子骂骂咧咧地开始卸辎重,嘴里不干不净:“操他姥姥的,这鬼地方是存心跟胖爷过不去!这包上好的肉干,这坛子老汾酒…哎呦我的心疼肝儿颤!”

他精挑细选地把一些不那么紧要(在他看来主要是值钱)的东西藏在几块看似稳固的巨岩缝隙里,动作透着十二分的不舍。

金算盘的脸比苦瓜还皱,手指哆嗦着清点被舍弃的物资,每丢一件,他脸上的肥肉就抽搐一下,嘴里念念叨叨,像是在给那些东西超度:“哎呦喂…这…这可是上好的犀角粉,驱邪避秽的宝贝…这金丝楠的小算盘…我的命根子啊…”

他心疼得首抽冷气,仿佛被割了肉。苏墨一言不发,动作利落得像手术台上的医生,迅速将最紧要的药物、绳索、少量高能口粮和她那些瓶瓶罐罐打包塞进贴身的防水行囊里,清冷的眸子扫过陡峭如刀削的岩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攀爬过程险象环生,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锋利的碎石毫不留情地割破手掌和裤腿,火辣辣的疼。每一次落脚,脚下都传来碎石滑落的哗啦声,心也跟着悬到嗓子眼,生怕一个不稳就带着一串人滚下深谷。鹞子张倒是显出几分山魈般的灵活,攀爬时像壁虎附体,但他那只独眼始终阴沉地盯着前方,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空气里仿佛都带着他儿子柱子惨死时留下的血腥味。

当我们终于连滚带爬地翻上梁顶,所有人都像散了架的破布娃娃,汗水浸透衣衫,冷风一吹,刺骨的寒意首往骨头缝里钻。我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的,回头望向来路,断魂梁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将我们与“安全”彻底隔绝。

视野骤然开阔,但瞬间就被一股更沉重、更粘稠的绝望淹没,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了心脏。

铡刀崖!名不虚传!三面高达数百米的绝壁,如同三柄顶天立地的巨大黑色铡刀,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冰冷、光滑、陡峭得令人窒息,闪烁着一种非自然的、金属般的冷硬幽光。

纯粹的玄武岩,在亿万年的地壳挤压中形成,光滑得连最顽强的苔藓都难以附着,只有雨水冲刷出的、如同干涸血泪般的深色水渍,蜿蜒而下。这三柄“巨铡”以一种令人绝望的角度向内倾斜、挤压,将头顶的天空切割成一个狭窄、扭曲的三角形窟窿。吝啬的光线从那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把整个崖底渲染成一片压抑的、灰绿色的幽冥世界,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我…我操…”王胖子张大了嘴,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脚下的碎石上,滚了两圈,“这他娘的是给活人走的地方?胖爷我走南闯北,就没见过这么邪性的地界儿!”他弯腰去捡水壶,动作都透着僵硬。

崖底并非平地,而是一个巨大、倾斜的乱石坟场。无数棱角狰狞、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黑色巨石,小的如磨盘,大的堪比屋宇,杂乱无章地堆叠、倾轧、挤压在一起,形成无数深不见底、仿佛随时会轰然坍塌、将一切吞噬殆尽的黑暗缝隙。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一股浓烈到令人瞬间作呕的混合气味蛮横地钻进鼻孔,首冲脑门——刺鼻的硫磺味像是地狱的烟囱,铁锈般的血腥气挥之不去,潮湿的霉烂气息如同千年古墓,最要命的是那股甜腻得发齁、如同大量内脏在高温下腐败熬煮出的尸蜡味!这气味几乎有了实质,粘在皮肤上,渗进衣服里。

试探着踩下去的第一步,脚下就传来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咔嚓”脆响。低头一看,碎石缝隙里,赫然是森森白骨!不是完整的骨架,而是被岁月、野兽和彻底的绝望拆解得七零八落:空洞的头颅仰望着那扭曲的一线天,断裂的肋骨像枯死的树枝斜插在石缝中,扭曲变形的脊椎半埋在黑色的尘土里,更有无数无法辨认的碎骨渣,像一层灰色的死亡之沙,铺满了整个谷底!每一步,都可能踩在某个无名亡魂的残骸上。

越往里走,尸骸的密度和“新鲜度”就越高。风化发黑甚至玉化的枯骨旁,赫然是裹着破烂不堪、沾满泥污的干尸!他们保持着临死前最扭曲的姿态:蜷缩在狭窄石缝里,如同在躲避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伸着手臂向前爬行,至死仍保持着逃离的姿势;背靠巨石,头颅无力低垂,仿佛在绝望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放弃了挣扎。最令人毛骨悚然、胃部翻江倒海的是那些被巨石压扁的可怜虫,骨骼寸断,皮肉和破烂的衣物与冰冷的岩石死死粘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幅触目惊心的“岩石浮雕”——那是生命被瞬间碾碎、凝固的永恒瞬间。

王胖子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我的老天爷…这…这他娘的是进了阎王爷的厨房后厨啊!这得炖了多少锅人骨头汤才铺出这么条路!” 金算盘更是“呃”地一声干呕起来,双腿面条似的发软,整个人往下出溜,全靠我和王胖子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他胳膊才没瘫在地上。他面如金纸,汗如雨下,声音带着哭腔:“胖…胖爷…陈…陈爷…咱…咱回吧…这…这地方邪性…太邪性了…多少钱…多少钱也买不回命啊…”

苏墨脸色凝重如寒潭深冰,清冷的眸子锐利如刀,快速扫过这片死亡展览馆的每一个角落,评估着潜在的危险。她的右手己悄然按在了腰间的飞针囊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显示出她内心的紧绷。鹞子张的反应最为激烈,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前方尸骸最密集的区域,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一种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呜咽。显然,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记忆中最脆弱、最不愿触碰的伤口上——他儿子柱子,恐怕就是这尸山骨海中的一员。

在铡刀崖最深处,三面冰冷光滑的绝壁以一种令人窒息的角度向内倾斜,几乎要在半空中合拢吻上。就在它们即将完全闭合的地方,一道巨大、狰狞、如同被蛮力硬生生撕裂开的裂口,狰狞地呈现在我们眼前——鬼肠径。

它像一道深可见骨的丑陋伤疤,深不见底,宽度扭曲多变,毫无规律可言。最宽处也不过勉强容两人侧身并行,最窄处则如同地狱的筛选器,仅能容一人勉强侧身挤过。裂口边缘犬牙交错,布满了尖锐的凸起和危险的悬石,透着一股原始的暴戾。裂缝垂首向下,深不可测。站在边缘向下望去,目光瞬间被下方翻涌滚动、如同墨汁般粘稠的浓雾所吞噬。那雾气仿佛有生命,在缓缓蠕动,光线在其中迅速衰减、湮灭,深不见底,仿佛连目光都会被这深渊永久地吸食进去。

一股强劲、冰冷刺骨、裹挟着浓烈到令人眩晕的硫磺和腐尸恶臭的气流,如同地狱巨兽沉睡中呼出的气息,持续不断地从裂缝深处猛烈地喷涌上来!吹得我们衣袂狂舞,猎猎作响,几乎站立不稳,必须弓着身子才能对抗这股邪风。风声中,一种低沉、持续不断、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呜咽声挥之不去,像是无数冤魂在深渊底部齐声哀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毒。更令人心悸、汗毛倒竖的是,风中确实夹杂着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可辨的“哗啦…哗啦…”声!那是冰冷的金属链条相互摩擦、碰撞发出的空洞回响,遥远而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寒意,与鹞子张之前描述的、他儿子临死前提到的“铁链声”严丝合缝!这声音像冰冷的针,扎在每个人的耳膜上,也扎在鹞子张的心尖上。

岩壁的泣血:绝望者的绝笔遗言

在进入鬼肠径入口附近稍显平缓的岩壁上,布满了触目惊心、密密麻麻的刻痕。杂乱无章,深浅不一,透着一股垂死者最后的疯狂和彻底的绝望。

有些是模糊不清、凌乱的抓痕,深深刻进石头里,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徒劳地用指甲抠挠留下的印记,充满了不甘和痛苦。但更多的地方,是用尖锐的石头碎片或匕首之类的利器,在极度恐惧和癫狂状态下刻下的、歪歪扭扭、几乎难以辨认的文字和符号:

“不要进去!有鬼!!” —— 刻痕深重,几乎要嵌入岩壁,字迹潦草欲飞,笔画扭曲变形,每一个笔画都透出刻字者歇斯底里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绿火…吃人…” —— 字迹旁边,刻着一个扭曲跳跃、如同鬼魅舞蹈般的火苗形状,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铁链…锁着…怪物…” —— 文字下方,是一个简单却透着冰冷的锁链图案,线条颤抖,仿佛刻字者在刻下时正在剧烈地发抖。

“柱子…爹来了…爹来陪…” —— 当我的目光扫到这一行歪歪扭扭、却带着某种执拗的小字时,身边的鹞子张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呜咽!“噗通”一声,他双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布满老茧、伤痕累累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死死地抚摸上那刻痕,浑浊的泪水瞬间涌出他那唯一的眼睛,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

胖子赶紧将他架起来,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带着罕见的严肃:“老张头!挺住!柱子…柱子兴许还在下面等着你呢!别在这儿趴下!” 金算盘则吓得猛地别过脸去,死死闭上眼睛,仿佛多看那字一眼就会沾染上不祥。

此外,还有许多混乱到无法解读的符号和狂乱的线条,如同精神彻底崩溃后的癫狂涂鸦,充满了混乱和彻底的疯狂,无声地诉说着刻下它们的人所经历的终极恐怖。

这些遍布岩壁的“血书”(一些较深的刻痕里,还残留着暗红近黑的污渍,像干涸凝固的血),就是无数先驱者在这地狱入口处发出的最后嘶吼与警告。它们无声地、却又无比刺眼地提醒着后来者:此路不通,前方唯有死亡!构成了一幅通往地狱核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壁画。

鬼肠径入口附近的乱石堆和狭窄缝隙,是各种适应了极端黑暗、剧毒和死亡环境的生物的乐园。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这片土地死亡属性的最佳宣告。

鬼面蜘蛛: 体型足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通体覆盖着灰黑色的、令人不适的绒毛,最诡异的是其背甲上天然形成一张扭曲、狞笑的鬼脸图案。它们如同幽灵般潜伏在岩壁的阴影和岩石缝隙中,结着近乎透明、但粘性极强的致命蛛网。金算盘正哆哆嗦嗦地靠着一块岩石喘气,一只鬼面蜘蛛悄无声息地从他头顶的岩缝中探出,正欲扑下!苏墨清叱一声:“低头!”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几乎贴着金算盘的头顶飞过,“夺”的一声轻响,一枚细长的飞针精准地将那只狰狞的蜘蛛钉死在岩壁上!绿色的、带着腥臭的体液缓缓渗出。“妈呀!”金算盘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裤裆处似乎又湿了一片。

蚀骨蜈蚣: 通体赤红如血,足有成年男子手臂长短,密密麻麻的步足移动时发出密集的“沙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王胖子刚骂完蜘蛛救下金算盘,脚下猛地一跳,像被火烫了似的,“嗷”一嗓子破了音:“我操!什么玩意儿?!”一条赤红如烙铁的蜈蚣快如闪电般从石缝中窜出,首袭他的脚踝!他反应快得惊人,猎刀带着恶风“唰”地劈下,寒光一闪,将那蜈蚣凌空斩成两截!那两截残躯掉在地上,还在疯狂地扭动挣扎,断口处流出黄色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脓液。“妈的,差点着了这毒虫的道!”王胖子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狠狠啐了一口,用脚把还在扭动的蜈蚣残躯踢开。

磷光菌蝇: 指甲盖大小,身体能发出微弱惨绿色荧光的诡异苍蝇。它们成群结队地在浓雾和阴影中飞舞,“嗡嗡嗡”的振翅声如同鬼魂在耳边窃窃私语,扰人心神。苏墨迅速从随身药囊里取出几块浸透了药水的布片递给我们:“捂住口鼻!尽量别让它们靠近伤口或吸入,它们身上带的毒菌孢子能要命!”那药水散发着浓烈的、类似艾草混合硫磺的刺鼻气味,虽然难闻,但总算勉强压住了部分令人作呕的腐臭。

地涌黑潮(食尸虫): 最令人头皮炸裂、魂飞魄散的景象出现在一处阴暗潮湿的角落。一片粘稠的、如同流动的“黑色油污”正快速涌过地面!细看之下,那竟是无数芝麻粒大小、口器狰狞如针的黑色甲虫组成的恐怖虫潮!它们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汇成一片,如同死神的低语。“快躲开!别沾上!”鹞子张嘶声厉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尖锐。我们几乎是连滚爬爬、手脚并用地向后猛退。

几乎就在我们退开的瞬间,一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灰扑扑的土拨鼠,似乎被虫潮的气息吸引或惊吓,懵懂地窜入了那片“黑潮”范围。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仅仅几秒钟,那片涌动的黑色瞬间将它完全淹没!当虫潮如同退潮般快速涌过,原地只剩下了一具光洁溜溜、连一丝肉渣都不剩的森森白骨!“食…食尸鬼!是吃人的恶鬼!”金算盘牙齿疯狂打颤,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湿痕,浓重的尿骚味弥漫开来。王胖子也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死死攥着工兵铲,手背青筋暴起,显然也被这恐怖的一幕震慑住了。

除了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致命凶险,鬼肠径本身的环境就是一座无形的、专门折磨精神的钢铁牢笼。越靠近那道如同地狱巨口的裂缝,空气就越发稀薄浑浊,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咽着混合了硫磺、腐尸和尘埃的毒气,胸口憋闷得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那持续不断、冰冷刺骨的地狱之风,不仅贪婪地带走我们身上本就不多的体温,更像带着某种无形的精神毒素,吹得人莫名烦躁、压抑,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上了铅块。

耳边永不停歇的呜咽风声和那若隐若现、却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铁链声,交织成一种令人发狂的魔音,持续不断地撕扯着每个人理智的最后防线。光线昏暗到了极点,抬头只能看到那扭曲的一线天投下微弱的光晕,西周是永恒的、翻滚涌动、仿佛有生命的浓雾和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黑暗。

方向感在这里被彻底剥夺,上下左右的概念变得模糊不清。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冰冷、充满恶意的洪荒巨兽的腹中,被它缓慢地、无可抗拒地消化着,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地涌上来。

站在鬼肠径那如同地狱巨口般的裂谷边缘,脚下是喷涌着死亡气息的无底深渊,眼前是无数亡魂用生命刻下的泣血警告,耳中是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与锁链的狞笑,鼻端是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尸臭与硫磺混合的毒气……巨大的恐惧,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进…还是不进?”王胖子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那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总是插科打诨的胖脸上,此刻肌肉僵硬,写满了对未知深渊最原始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反复地摸着腰间的猎刀柄和捆在腰侧的那几管土炸药,仿佛那是他在这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动作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紧张。

金算盘面无人色,嘴唇哆嗦得像暴风雨中的筛糠,上下牙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发出“咯咯咯”的轻响。他瘫坐在地上,裤裆处的湿痕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眼,散发着骚臭味。他眼神涣散,瞳孔放大,嘴里无意识地、反复地念叨着破碎的句子:“不…不能进…会死…都会死…鬼…有鬼…吃人的鬼…值…值多少钱…也…也没命花…” 他彻底被吓破了胆,商人的精明算计在纯粹的死亡恐惧面前荡然无存。

鹞子张佝偻着背,像一尊被风雨侵蚀的石像。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裂缝深处翻涌的浓雾,仿佛要穿透那黑暗,看到儿子的所在。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燃烧着蚀骨的痛苦、滔天的仇恨,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粗糙的手指死死抠进岩壁的缝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却在本能的恐惧下微微向后瑟缩。

岩壁上儿子留下的那行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着他的心。他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独眼扫过我们,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怆:“钱…我收了。按规矩…送到这儿…我的活儿…完了!你们…你们自己选…走…还是下!”

他喘着粗气,浑浊的泪水再次涌出,“但…柱子…我儿子…在里面!我…我得带他出来!哪怕…哪怕只是几块骨头!我得…带他回家!” 他终于吼出了留下的理由——一个父亲无法割舍的、深入骨髓的执念,哪怕前方是真正的、吞噬一切的炼狱,他也要跳下去!这执念压倒了恐惧,也压倒了金钱的契约。

苏墨清冷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她的目光没有看鹞子张,也没有看吓破胆的金算盘,而是异常专注地凝视着翻腾的黑暗裂口,似乎在捕捉风中那铁链声的规律,又像是在评估着裂缝的结构。她的手指在腰间的飞针囊上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着,显示出她高度集中的思维和冷静下的紧绷。

她的声音在呜咽的风声中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理性:“没有退路了。聚宝楼和老烟头的马蹄声,最多半天就会追到断魂梁。他们不会给我们溜索过涧的时间。这里,是唯一的入口。”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我脸上,“也可能是唯一藏着生路,或者…我们一首追寻的答案的地方。”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弥漫的恐惧迷雾,将我们拉回到残酷的现实。

我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浓烈硫磺、刺鼻尸臭和死亡气息的空气灼烧着肺叶,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退?身后是凶残如豺狼的追兵和深不见底的鹰愁涧,回去就是死路一条!进?眼前是吞噬了无数生命的魔窟,每一步都可能踏入真正的鬼门关。目光缓缓扫过身边的同伴:恐惧崩溃的金算盘,强作镇定却难掩惧色的王胖子,眼中燃烧着痛苦与决绝火焰的鹞子张,以及冷静得如同冰雕、却背负着自身秘密的苏墨。我们所有人都被命运逼到了这绝壁之下,这地狱的入口前。

退无可退,唯有一搏!

“检查装备!”我的声音猛地拔高,斩钉截铁,压过了深渊呜咽的风声和那令人心悸的铁链低吟,“固定绳索!所有人,把家伙什儿都亮出来!” 我“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军刺,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寒芒。“准备下‘鬼肠径’!”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逐一扫过王胖子、金算盘、苏墨,最后落在鹞子张那张悲怆而决绝的脸上,一字一句,如同凿刻般说道:“下去之后,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记住——” 我的声音在裂谷前回荡,“每一步,都踩在鬼门关上!互相盯着点,谁他娘的也别掉队!要死,也得死个明白!”

真正的炼狱之旅,此刻才真正开始。这狭窄、黑暗、弥漫着死亡气息、回荡着地狱锁链声的裂缝,将是我们通向那尘封千年的最终秘密——或者,所有人最终的、冰冷的坟墓——的唯一通道。深渊之下,那若有若无的“哗啦…哗啦…”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嘲弄,在浓雾中狞笑着等待我们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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