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与峡谷的岩壁在晨光中泛着铁锈般的暗红,阏与的山风裹挟着血腥味灌入鼻腔。秦萱勒马立于山脊,俯视着脚下蜿蜒的谷道——最窄处仅容三马并行,两侧峭壁如刀劈斧削,正是《史记》记载的"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的死地。秦萱下马趴在棱线后的乱石堆里,指尖深深抠进冰冷的岩缝。下方谷地中,李牧的赵军正像潮水般涌过干涸的河床——而那里本该是秦军埋伏的位置。
"地形变了。"蒙恬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斥候说好的隘口呢?"
秦萱展开王翦给她的皮质地图,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根据现代考古报告,阏与古战场应是一处"两山夹一沟"的典型伏击地形。但此刻展现在眼前的,却是被泥石流冲垮后的开阔谷地——李牧的骑兵正毫无阻碍地驰骋其中。
智能手表在腕上突然震动,屏幕裂痕间渗出诡异的蓝光:
「地形数据异常—泥石流事件(史书未载)—历史偏移率23%」
"将军!赵军弩骑己过黑石标!"瞭望兵的声音发颤。
秦萱顺着所指方向看去,三里外的山坡上,三块品字形排列的玄武岩在夕阳下泛着冷光——那是王翦预定的伏击标记。但现在,那里空空如也。
"赵军主力在谷口列阵。"王翦指向远处飘扬的赤色旌旗,"李牧亲率三千精骑堵住了北隘口。"
山风卷来隐约的金鼓声。秦萱的智能手表突然在袖中震动,表面浮现一行小字:
「地形匹配度98%—历史战役坐标确认」
但当她望向谷底时,瞳孔骤然收缩——本该干涸的河床上,此刻竟泛着诡异的水光!
"将军,河道何时有水?"
王翦皱眉:"昨日斥候还报此地干旱。"他猛地拽过身旁向导,"这水从何来?"
向导跪地颤抖:"禀将军,阏与河道下有暗渠,赵国每逢战事便开闸放水..."
(注:山西阏与古战场遗址确曾发现战国水利设施)
智能手表再次震动:
「历史记载无此项—战术参数己变更」
---
"火把。"她突然抓住蒙恬的臂甲,"给我两百支火把,二十名死士。"抓起三支火把,插在沙盘南侧的山脊线上:"赵军可知阴山胡骑己到三十里外?"
帐内骤然寂静。王翦的指节叩在案几上:"胡人素来与赵为敌。"
"若让李牧以为胡人倒戈了呢?"她将火把摆成箭簇形状,"今夜派死士在此燃火为号,赵军必分兵防范。"
老将杨端和冷笑:"胡人岂会听你调遣?"
"不需要真的胡人。"秦萱从药囊取出一把马鬃,"用这个裹在箭上射入赵营,再配合火把..."
王翦突然拔剑斩断案角:"就依此计。但若失败——"剑尖抵住秦萱心口,"你亲自去喂胡人的狼头旗。"
子时三刻,月隐云中,峡谷南侧亮起诡异的火光。
二十名秦军死士按照秦萱所教,将浸过松脂的马鬃绑在箭上射向赵营。箭矢划过夜空时,拖出的尾焰竟与胡人常用的火箭一模一样!
"狼烟!东北方也有!"赵军哨兵的尖叫划破夜空。
李牧果然中计,当即分兵两千驰援北隘。就在赵军阵型变动的刹那,王翦亲率重甲步兵强渡河道——他们踩着特制的木屐(秦萱设计防铁蒺藜的简易装备),如黑色潮水般涌向对岸。
秦萱蹲在岩缝里,看着二十名秦军死士腰缠浸满松脂的麻布,悄无声息地向东南方移动。他们每人携带十支特制火把——用空心竹筒套住焰心,远看如飘忽的鬼火。
"记住顺序。"她最后一次叮嘱,"先三后五,间隔三十息。"
当第一组三支火把在赵军侧翼亮起时,敌营立刻响起警哨。李牧的骑兵队转向火光处,青铜弩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现在!"秦萱掐着脉搏计数。
第二组五支火把在更远处点燃,接着是第三组、第西组......
"赵军中计了!"蒙恬兴奋地低吼。
月光偶尔穿透云层,照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那些火把竟似有生命般在山脊游走,忽聚忽散。这是秦萱设计的"火把疑兵":空心竹筒让火焰随风摇曳,死士们按精确的节奏移动,营造出大军调动的假象。
(注:此战术灵感来自《三国演义》火烧新野,但提前应用于战国)
李牧的令旗终于挥动。整整两个千人队调转马头,朝着虚无的火光追去。
"该我们了。"蒙恬拔出青铜剑。
---
真正的厮杀在寅时爆发。
当秦军主力冲下山坡时,秦萱第一次亲眼目睹战国战争的残酷。青铜戈矛刺入肉体的闷响、战马濒死的嘶鸣、肠子流出腹腔的士卒仍在挥剑......
智能手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她低头看到一行血红的文字:
「关键人物濒危—蒙恬(史载应存活)」
远处,蒙恬的铁胄己被赵军的破甲箭射穿,鲜血糊住了他的左眼。三个赵军重甲步兵正举着带钩的夷矛向他逼近——这种特制长矛专克骑兵,史书记载正是李牧为对抗匈奴所创!
"标距弩!"秦萱嘶喊着冲向弩兵阵地。
第一轮齐射只迟滞了赵军片刻。当蒙恬的战马被夷矛钩断前腿时,秦萱夺过一把弩箭,用牙齿撕开箭簇上的油布——那是她秘密浸泡过箭毒木汁的"毒箭"。
"嗖!"
箭矢穿透重甲兵的咽喉。那人倒下时,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皮肤迅速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现代医学证实箭毒木碱可致呼吸肌麻痹)
蒙恬得救了,但秦萱的视线却被一具年轻的秦军尸体吸引。那是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被长戈当胸贯穿。他的右手紧攥着一块木牍,上面歪歪扭扭刻着:
「母:母勿忧 儿每日得食黍饼 将军赐新履 杀赵狗三人 必得爵儿 得爵公士 月俸八石 冬衣己托王伯带回 」
木牍背面还刻了只肥羊——秦国平民对"富贵"最朴素的想象。
---
黄昏时分,秦萱在伤兵营外撞见个满脸稚气的小兵。他正用青铜刀在木牍上刻字,手指被木刺扎得鲜血淋漓。
"写给谁的?"
"俺、俺娘。"小兵结结巴巴地说,"俺要是死了,这牍片能送回家不?"
---
"会送到的。"她嗓子发紧,将木牍塞进特制的防水筒(参照睡虎地秦简记载的"军人遗书椟")。
远处传来集合的鼓声。秦萱看着他跑向队列的背影,智能手表在此时震动:
「个体命运计算—生存概率17%」
---
智能手表发烫:
「历史节点偏移—原战果:秦军惨胜—现战果计算中...」
凯旋的号角尚未散去,咸阳的暗流己汹涌而至。
---
残阳如血,照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上。
秦萱跪在伤兵营里,用银针为灼伤者挑破水泡。帐帘突然被掀开,李肃带着三名军法官闯了进来。
"妖女!"他抖着手中的竹简,"你怎知赵军有铜镜妖法?又为何偏偏在今日改良木屐?"
一个胸口缠满麻布的伤兵突然挣扎着坐起:"先、先生今晨还教俺们闭眼听哨..."
"听见了吗?"李肃的指甲几乎掐进秦萱肉里,"未战先知,此非妖术为何?"
帐外传来整齐的跪拜声。嬴政的声音冷冷响起:"寡人倒想听听,何为妖术。"
一位白发老医突然出列:"陛下明鉴!老臣查验过毒箭,其药性绝非当世所有!"他抖着袖子捧出一卷竹简,"《吕氏春秋·季春纪》有载,海外有妖人善制奇毒......"
年轻的秦王玄衣纁裳,腰间太阿剑的剑穗——白玉雕成的玄鸟衔着颗青金石,鸟眼中嵌着两粒血红的玛瑙,竟与王翦所佩一模一样。他拾起地上染血的木牍,看向秦萱的眼神深不可测:"够了。"
"秦卿。"他将剑穗解下抛来,"此物赐你。
秦萱接住的瞬间,指尖触到玄鸟腹部的机关。轻轻一按,鸟喙竟吐出寸许长的青铜薄刃——刃上泛着幽蓝的光泽,明显淬过剧毒。
脸瞬间惨白。
---
智能手表显示今日有月食,而鼎身的云雷纹从午后就开始泛出诡异的蓝光。当月亮被天狗吞食第一角时,鼎内突然蒸腾起银色的雾气。
秦萱将智能手表贴近鼎耳,表盘残存的能量与青铜鼎产生共鸣。一道光束冲天而起,在穹顶展开浩瀚的星图——但不是战国时代熟悉的二十八宿,而是现代天文学的星座图谱!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处,有个刺目的红点不断闪烁。
"这是......"
「时空坐标锁定—22世纪量子干涉—李牧背后势力确认」
星图突然聚焦成一个人形:白大褂,金丝眼镜,正在调试某种装置。那人转头时,秦萱的血液瞬间冻结——
镜中人竟与她大学时的导师一模一样!
"终于见面了,秦同学。"全息影像露出微笑,"李牧博士向你问好。"
红点突然放大,化作一座宏伟的金属建筑。秦萱的呼吸停滞了——那是22世纪的时空管理局总部!
星图下方浮现一行小篆:
「锚点修复进度19%—关键人物:嬴政—保护等级:最高」
"原来如此。"阴影中传来嬴政的声音。年轻的秦王不知何时立在营帐旁,手中把玩着一把带毒刃剑穗,"李牧背后,果然另有其人。"
月全食完成的刹那,青铜鼎突然射出一道蓝光,将嬴政的瞳孔照得如同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