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的裂痕在指尖蔓延，褐色的液体顺着骨瓷纹路爬行
林风低头，看着自己倒映在残液中的金色瞳孔——那里不再是俯瞰尘寰的漠然，而是被某种东西撕开了一道裂隙
西方那股波动
混乱磅礴的能量洪流中，裹挟着一种近乎透明的悲伤，纯粹得刺眼
像被丢进深渊的幼兽，在绝对黑暗中发出的第一声呜咽，微弱，却搅动了死寂的冰洋
“谁......”
他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的异样，不再是神明宣谕的腔调，更像一个被惊扰的迷路人
脚下的城市还在上演他导演的荒诞剧上百具“舞者”僵硬地踢踏，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死寂的街道上空洞回响，构成一幅冰冷怪诞的讽刺画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为此感到一丝掌控全局的快意此刻，这快意被那遥远的悲鸣冲刷得荡然无存
无趣更深沉的厌倦涌上来
这满城的傀儡，连同他自己精心编织的幻象，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猛地仰头，将杯中残余的、混着瓷屑的冰冷咖啡灌入喉咙苦涩尖锐，如同吞咽刀片
不再看脚下那场滑稽戏，不再看西方那片被高楼切割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夜空
林风转身，风衣下摆在空中划出冷硬的弧线，身影在高台边缘无声无息地淡化、消散
只有那只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骨瓷杯，孤零零留在冰冷的地面，“当啷”一声脆响，彻底碎裂，褐色的液体如同凝固的污血，在惨白的月光下缓缓洇开
瞬步的残影在暗巷深处凝实
新约克下城区的空气永远混杂着垃圾发酵的酸腐、廉价香水的甜腻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霓虹灯管在头顶破损的雨棚上闪烁，将污浊的水洼映照出光怪陆离的色彩
这里是阴影滋生的温床，也是“血牙”最喜欢的狩猎场
林风刚踏出阴影，三股带着明显恶意的灵压便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从不同的方向瞬间锁定了他
三个身影堵住了狭窄巷道的两端和上方锈蚀的消防梯
为首的是个肌肉虬结的光头巨汉，脸上交叉的刀疤在昏暗光线下像两条狰狞的蜈蚣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贪婪的目光在林风身上崭新的风衣和那副格格不入的银框眼镜上扫过
“嘿，细皮嫩肉的东方小子，”
巨汉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新约克的下水道可不欢迎观光客
识相的，把值钱玩意儿，还有你身上那件漂亮衣服，乖乖脱下来
“血牙帮收点‘入城费’，很合理，对吧？”
他身旁一个瘦高如竹竿、手指异常细长的男人发出夜枭般的尖笑，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绿色雾气
另一个矮壮敦实的家伙则沉默地活动着手腕，指关节发出爆豆般的脆响，皮肤隐隐泛着金属光泽
林风甚至懒得抬眼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的压抑哭泣和拳脚到肉的闷响，还有那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早己说明了一切
他只是在想，刚才感知到的那份纯粹的悲伤，与眼前这群散发着腐臭的渣滓，竟存在于同一个世界
真是......令人作呕的讽刺
“聒噪”
林风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刺穿了巷子里污浊的空气
他抬手，随意地指向那个正将绿色毒雾凝聚成箭矢形状的瘦高男人
没有吟唱，没有蓄力指尖前方，空气骤然扭曲、压缩！
轰！
刺目的苍蓝色火焰凭空炸裂！
不是喷涌的流火，而是两朵由纯粹高温与毁灭能量构成的巨大莲花，花瓣边缘跳跃着狂暴的电弧！
它们旋转着，瞬间吞噬了瘦高男人和他凝聚到一半的毒雾箭矢
破道之三十三·苍火坠！基础，却足够致命
“呃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只持续了半秒便戛然而止
苍蓝火焰莲花骤然收缩、湮灭，原地只留下一个焦黑的人形轮廓，袅袅青烟升起，刺鼻的焦糊味瞬间压过了巷子里所有其他气味
光头巨汉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针尖
金属皮肤的矮壮男人动作也僵在原地，泛着金属光泽的拳头还保持着前冲的姿态
秒杀！毫无还手之力！
“怪...怪物！”
光头巨汉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吼，巨大的恐惧压倒了贪婪，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转身就想撞破身后的砖墙逃命
金属男也低吼一声，全身皮肤瞬间转化为暗沉的钢铁色泽，像一辆失控的坦克，埋头朝着巷子另一端猛冲！
林风站在原地，连指尖都懒得再动一下
“缚道之一·塞”
平静的音节吐出两道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索凭空出现，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缠绕上两人的脚踝奔跑中的光头巨汉和金属男如同被绊马索勒住的高速奔马，轰然扑倒在地！
砖石地面被砸出细密的裂纹
光头巨汉惊恐地扭动，试图挣脱那看似纤细的光索，却感觉像是被精钢浇铸金属男更是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钢铁化的拳头狠狠砸向脚踝处的光索！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
光索纹丝不动，反倒是金属男的拳头被震开，暗沉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细微的白痕
“不...不可能！”
金属男眼中第一次露出骇然
他的钢铁皮肤连子弹都难以留下痕迹！
林风的目光终于转向他们，金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漠然，如同看着两团即将被扫除的垃圾
他缓步上前，脚步声在死寂的巷子里清晰得令人心颤
“你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弄脏了吾的耳朵”
他停在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光头巨汉看着那双熔金的瞳孔，裤裆瞬间湿透，浓重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金属男牙齿打颤，钢铁化的皮肤也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林风的目光越过他们惊恐扭曲的脸，投向巷子深处
那里，几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垃圾箱旁，脸上带着淤青和泪痕，其中一个孩子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还有眼睛”
林风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他抬起右手，对着地上两个的恶徒，五指缓缓收拢
光头巨汉和金属男瞬间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无形的巨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球因颅内压力而暴突！
“不...饶命...大人...”
光头巨汉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求饶，脸涨成了猪肝色
林风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指尖，苍蓝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比刚才更加凝聚，更加致命！
就在这时——
嗡！
那股来自西方、混杂着毁灭与悲伤的庞大波动，毫无征兆地再次穿透空间，狠狠撞入林风的感知！
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狂暴！
仿佛那个被禁锢的孩子正在绝望中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林风凝聚灵压的手指猛地一顿！
熔金的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
“吼——！”
金属男捕捉到了这千分之一秒的机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狂吼，全身的金属光泽瞬间暴涨到刺眼的地步！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异能潜能，在这一刻被他孤注一掷地爆发出来！
轰！
缠绕他脚踝的缚道光索，竟被他以燃烧生命潜能为代价的蛮力，硬生生挣断了一根！
虽然只是一根，但束缚的力量出现了缺口！
他猛地弹起，钢铁化的身体如同出膛的炮弹，不是冲向林风，而是狠狠撞向旁边己经吓傻的光头巨汉！
同时，他仅存的左臂如同重锤，狠狠砸向地面！
光头巨汉猝不及防，被撞得如同破麻袋般飞向林风！
而金属男的铁拳砸在湿滑的地面上，溅起大片混合着污水和血渍的泥泞，劈头盖脸地洒向林风！
这是纯粹的、不顾一切的逃命手段！
用同伴做肉盾，用污秽遮挡视线，只为争取那一线生机！
林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飞溅的污物在靠近他身体半尺时，便被无形的灵压屏障弹开
飞撞而来的光头巨汉，更是被一层淡金色的光幕（缚道之八·斥）轻易挡在身外，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后软软滑落，己然昏死过去
但这一阻隔，终究给了金属男时间
当污秽散尽，林风的目光再次投向巷子另一端时，只看到金属男那钢铁化的身影撞破一扇锈蚀的铁门，消失在门后复杂的贫民窟建筑群深处，只留下地面一道被踩碎的砖石痕迹和空气中残留的、带着血腥味的金属锈气
林风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熔金的瞳孔里，一丝冰冷的怒意如同寒冰凝结，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漠然取代
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跑了便跑了
他的心神，更多地被西方那股再次爆发的混乱波动所牵引
那股力量中蕴含的、与毁灭交织的纯粹悲伤，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内心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巷子深处，那几个蜷缩的身影依旧在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他，如同看着另一个更加恐怖的怪物
林风的目光扫过他们，扫过地上昏迷的光头巨汉和那具焦黑的残骸，最后落在自己干净如初的风衣下摆上
他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银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巷口远处迷离的霓虹
“无趣”
他低语一声，身影在原地模糊、消散夜风卷过空荡的巷子，只留下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股深沉的、挥之不去的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