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大道的霓虹在身后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如同那面粉碎的橱窗般虚假。
林风的身影融入一条狭窄的暗巷，浓重的垃圾腐败气息和劣质酒精味瞬间取代了奢侈品店残留的甜腻香水。
巷子深处，醉汉含糊的呓语和老鼠啃噬垃圾的窸窣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他背靠冰冷粗糙的砖墙，巷口透进的微光勉强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侧，仿佛在确认那柄无形长刀的存在。
熔金的瞳孔深处，一丝几不可察的烦躁沉淀下来，比新约克虚伪的繁华更真实。
橱窗粉碎的景象在脑中一闪而过。
导购那张写满鄙夷的脸，人群凝固的惊愕，还有那层无声坠落的晶莹粉末......脆弱得可笑。
“无趣。”
他低语，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几乎被黑暗吞没。
巷子另一头传来嘈杂的声响，粗暴的呵斥和压抑的呜咽刺破了巷子的沉闷。
“老东西！眼睛瞎了？
敢挡我们血牙帮的路！”
一个粗嘎的声音骂骂咧咧。
“对......对不起！
我这就让开......”一个苍老颤抖的女声带着哭腔。
“让开？
弄脏了老子的鞋，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另一个声音满是恶意。
“赔钱！
把你那点捡垃圾的钱都交出来！”
“求求你们......那是我孙女的药钱啊......”
林风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是血牙帮。
新约克下水道里的蛆虫，似乎无处不在，啃噬着这座城市最后一点残渣。
他本可以瞬步离开，将这微不足道的噪音抛在身后。
但灵魂深处那丝源自西方的、混乱而悲泣的波动，此刻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让这巷尾的污浊景象莫名地刺眼。
他迈开脚步，残破的靴底踩在湿滑的油污和垃圾上，悄无声息地向巷尾走去。
三个穿着破烂皮夹克、染着刺眼发色的青年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老妇人。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包，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沾着污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一个染着绿毛的混混正用沾满泥污的靴子碾着老人枯瘦的手指，另一个黄毛则试图去抢夺她怀里的布包。
“住手。”
林风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冻结了巷尾的空气。
三个混混同时回头，看到黑暗中走出的身影。
残破的夹克，沾灰的靴子，还有那张在微光下显得过分年轻也过分冷漠的脸，以及鼻梁上那副没有镜片的银框眼镜。
“哈？哪来的乞丐？想学人英雄救美？”
绿毛松开脚，嗤笑着首起身，眼神凶狠地上下打量林风，“滚远点！血牙帮办事，不想死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重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狠狠挤压着他们的胸腔和神经！
三个混混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为极致的惊恐。
他们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呻吟，血液几乎要冲破血管！
绿毛更是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湿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呃......啊......”
他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嗬嗬声，像被扼住了脖子，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身体筛糠般颤抖。
老妇人惊愕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又看看瞬间跪倒、痛苦扭曲的混混，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风的目光甚至没有真正落在他们身上，只是越过他们，投向巷子尽头那片更深的黑暗。
他的眼神空洞而厌倦，如同看着一堆亟待清理的垃圾。
“聒噪。”
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随着话音，他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朝下，对着那三个被灵压死死按在原地的混混，轻轻一点。
“灵能术士——禁锢术·六合锁！”
嗡——
六道淡金色的、凝若实质的光柱凭空出现！
它们并非从天而降，而是如同从虚空中生长出来，瞬间锁定目标！
三道光芒精准地照向绿毛、黄毛和另一个混混！
光柱出现的刹那，巷子里响起令人牙酸的骨骼挤压声！
“啊啊啊——！”
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巷子的寂静！
三个混混的身体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向内挤压、折叠！
他们的西肢诡异地扭曲着，被那淡金色的光柱死死禁锢压缩！
绿毛跪在地上的身体被强行折成一个屈辱的，几乎对折的角度，脸重重砸在肮脏的地面，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黄毛试图去抢包的手臂被光柱硬生生扭到背后，肩关节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脱臼声。
另一个混混则被光柱挤压得双脚离地，身体悬空，像被钉在无形的十字架上，脖子以一个危险的角度后仰，眼球暴突，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惨叫声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更可怕的、纯粹的骨骼碎裂和内脏挤压的闷响取代。
他们像被塞进了无形的液压机，身体在淡金色光柱构成的牢笼里扭曲变形，鲜血从口鼻、被撕裂的皮肤里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污水和垃圾。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没有华丽的爆炸，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只有冰冷的规则具现，如同神祇碾死几只碍眼的虫子。
老妇人吓得浑身，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泪水无声滑落，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几乎要裂开。
林风甚至没有再看那三团在光牢中迅速失去生息的“垃圾”一眼。
他熔金的瞳孔扫过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老妇人，在她怀中被保护得完好的破布包上停顿了半秒。
那里面，大概是所谓的“药钱”。
一种更深的、冰冷的疏离感攫住了他。这些蝼蚁，无论是欺凌者还是被欺凌者，他们的挣扎、痛苦、贪婪，在这绝望的世界里都显得如此渺小和......毫无意义。
就像那面粉碎的橱窗，只是证明了这个世界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他的力量可以轻易碾碎这些渣滓，却填不满灵魂深处那巨大的空洞。
这感觉，比嚎哭峡谷的寒风更刺骨。
老妇人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下意识地将布包抱得更紧，身体抖得更厉害。
林风沉默着，没有言语。他伸出手，并非指向老妇人，而是对着旁边墙角一块不起眼的、沾满油污的石头。
指尖灵光微闪，石头在他手中迅速变形、延展、重塑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变成了一块沉甸甸、边缘还带着天然棱角的金块。
他随手一抛。
金块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哐当”一声，落在老妇人面前浑浊的污水里，溅起几点污浊的水花。
老妇人被这声响惊得一颤，茫然地看着污水里那块突兀出现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东西。
林风收回手，指尖仿佛拂去了什么不存在的尘埃。
他最后看了一眼巷尾那三具在淡金光牢中扭曲变形、己然无声无息的尸体，又扫过污水里那块金子和抱着布包茫然无措的老妇。
“肮脏的血”
冰冷的话语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被巷子里的黑暗吞噬，瞬间淡化、消失。
没有气流扰动，没有光影闪烁，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垃圾的腐臭老妇人压抑的抽泣，以及三具在淡金色光牢中渐渐冷却的、不形的残骸。
那六道光柱依旧存在，如同冰冷的墓碑，宣告着蝼蚁的终结。
老妇人颤抖着，看着污水里那块金子，又看看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浑浊的泪水大颗大颗砸落。
她最终没有去碰那块金子，只是死死抱着怀里的破布包，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条染血的暗巷，背影佝偻而仓皇。
林风的身影在几条街外一栋废弃写字楼的顶层天台凝实。
夜风凛冽，吹动他银色的发梢和残破的衣角。
脚下，新约克这座不夜城依旧闪烁着虚伪的光，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腐朽的发光体。
他俯瞰着这座由蝼蚁构筑的脆弱巢穴，熔金的瞳孔里映着万家灯火，却只有一片冰冷的疏离。
灵魂深处，那丝源自极西之地的混乱悲鸣，如同顽固的潮汐，再次穿透都市的喧嚣，轻轻拍打着他冰封的意识壁垒。
这一次，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玩具的哭泣......”他低语，夜风吹散了他的声音，指尖无意识地在腰侧虚握，仿佛握住了无形的刀柄。
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烦躁与......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牵引，悄然滋生。
“真是......吵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