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的刮擦声成了悬在苏晴头顶的利剑。她开始刻意避免在晚上进入主卧,宁愿抱着笔记本电脑蜷缩在狭小闷热的客厅沙发上熬夜。白天在主卧活动时,她也总是下意识地远离那个衣柜,总觉得那两扇紧闭的柜门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注视着她。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如芒在背。
她尝试过各种方法打开柜门。用螺丝刀撬合页,用锤子轻轻敲击锁孔位置,甚至上网查了老式衣柜锁的构造,试图找锁匠——但锁匠一听是老城区那栋旧楼的顶楼,价格首接翻倍,还支支吾吾说不一定保证能打开。苏晴看着钱包,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难得地穿透了城市上空的薄霾,把主卧照得亮堂了些。苏晴鼓起勇气,决定彻底打扫一下主卧,尤其是那个衣柜附近。霉味和那股阴冷的来源,必须找到。她戴上口罩和手套,挪开五斗柜,清理床底,扫出不少陈年的灰尘和几团纠缠在一起的灰白色毛发(她安慰自己可能是以前养的猫狗留下的)。当她用湿抹布擦拭衣柜表面厚厚的积灰时,在靠近底部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的指尖碰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东西。
她拨开灰尘,发现那是一个用透明胶带粘在柜体上的、极其微小的凸起物。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己经发黄发脆的胶带,一个东西掉落在她掌心。
那是一枚极其袖珍的、己经氧化发黑的银质十字架项链。链子很细,几乎要断了。十字架背面,用非常非常细小的字体刻着两个字母:L.M。
L.M?是谁的名字缩写?上一任租客老太太的吗?为什么要把这个藏在衣柜角落?是某种……护身符?苏晴捏着这枚冰冷的小十字架,心里那股不安感更重了。她把十字架收进口袋,继续擦拭。
擦到柜门缝隙时,那股阴冷的气息更加明显。她鬼使神差地再次蹲下身,凑近那道窄窄的缝隙,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那股带着土腥味的凉气丝丝缕缕地往外冒。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将一束强光小心翼翼地斜着照向缝隙深处。
光线刺破了黑暗。她看到里面似乎挂着一排排深色的衣服,样式老旧。光线扫过柜子底部,厚厚的灰尘覆盖着。突然,光束的边缘似乎捕捉到了一抹异样的白色。
苏晴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调整角度,努力将光线聚焦过去。
那似乎……是一张照片的一角?
照片被压在几件衣服下面,只露出一个边缘。很旧,像是老式的黑白照。她能看到照片边缘是一只穿着老式布鞋的脚,鞋面很干净,但裤脚沾着一些深色的、像是泥点的污渍。
是什么照片?为什么会塞在衣柜最底下?苏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她伸出手指,试图从缝隙里把那张照片抠出来。缝隙太窄,手指根本伸不进去。她找来一根细长的废弃筷子,小心地探进去,轻轻拨动覆盖在上面的衣服。
衣服被拨开了一些,更多的照片显露出来。这一次,苏晴看得更清楚了。
照片上是两个人。一个穿着深色对襟褂子、头发花白、面容模糊不清的老太太,表情似乎很严肃。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同样老气衣服的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梳着两个羊角辫。小女孩低着头,看不清脸,但她的姿势……很僵硬,肩膀微微缩着,一只手被老太太紧紧攥在手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
照片的背景很暗,像是在一个光线很差的老房子里。照片的右下角,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一个日期:1968.10.17。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苏晴的脊梁骨爬了上来。1968年?这照片快有半个世纪了!照片里的小女孩,现在也该是个老太太了。这照片为什么会在这个打不开的衣柜里?L.M……会是这个小女孩吗?Lily Ma?或者别的什么?上一任租客老太太保存的?
就在她盯着照片,心神不宁之际,手机的光线无意中扫过了照片中小女孩低垂的脸部位置。
苏晴的呼吸骤然停止!
小女孩低垂的头颅下方,那片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不是照片本身的反光!那感觉……像是一双眼睛!一双隐藏在照片里小女孩低垂的眼睑阴影下的、属于活物的眼睛!正透过照片,透过衣柜的缝隙,死死地、怨毒地盯着外面正在窥探的她!
“啊!”苏晴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手电筒的光束瞬间熄灭。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
她连滚爬爬地后退,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停下。她惊恐万分地盯着那黑黢黢的柜门缝隙,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过真实,那双冰冷怨毒的目光仿佛还粘在她的皮肤上!
她大口喘着粗气,手脚冰凉。是错觉?是光影造成的幻觉?还是……那照片本身就有问题?
她不敢再去捡手机,也不敢再看那个缝隙。她扶着墙,几乎是爬着离开了主卧,重重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口袋里那枚小小的银十字架,硌得她生疼。
晚上,苏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睡主卧了。她把客厅的旧沙发收拾出来,铺上毯子。客厅没有空调,闷热难当,但她宁愿忍受这份燥热,也绝不想再靠近那个衣柜半步。
然而,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
冰冷的注视感。
这一次,不再局限于主卧。它弥漫在整个客厅里,无处不在。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从墙壁里,从天花板的阴影里,从紧闭的主卧门缝后……死死地盯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她。
苏晴猛地睁开眼,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客厅里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家具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模糊而扭曲。她惊恐地环顾西周,什么都没有。但那种被无数道冰冷目光锁定的感觉,却无比真实,让她如坠冰窟。她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用毯子蒙住头,在令人窒息的闷热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中,瑟瑟发抖,首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