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的光晕在帐上游走,将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暖。赵宸的手停在她衣襟扣绊处,指腹的薄茧蹭过细腻的丝绸,像带着战场上未曾褪尽的热。
“别怕。”他的声音低哑,带着酒后的微醺,掌心覆在她后颈,那里的肌肤烫得惊人。苏婉攥着他的衣袖,指尖陷进玄青锦缎的纹路里,像抓住救命的浮木。
帐钩轻晃,带起细碎的响。他的吻落在她鬓角,掠过那支玉兰簪的痕迹,温柔得不像握过刀的人。红绸从床榻滑落,缠住两人的脚踝,像要将这一夜的月光,都缠进彼此的骨血里。
窗外的梅影晃了晃,遮住了半扇窗。她在他臂弯里颤栗,听见他在耳边低语,说些南境的风、药局的薄荷,还有藏了太久的话。那些话混着心跳,落进锦被深处,成了只有月光才知道的秘密。
晨光透过窗纸时,苏婉先醒了。身侧的人还睡着,玄青里衣的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是她昨夜慌乱间抓出的红痕,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浅粉,像朵未开的花。
她悄悄起身,刚挪到床边,手腕就被攥住。赵宸的眼还没睁开,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再睡会儿。”他翻身将她带回去,手臂圈住她的腰,力道松松的,却让人挣不开。
“药局的药该晒了。”苏婉推了推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旧伤,那里的皮肤比别处略糙些,是南境箭伤留下的印记。她忽然想起昨夜他伏在耳边说的话,说每次摸到这疤,就想起她背着药箱闯营的模样,“那时觉得,你比兵符还让人安心。”
赵宸睁开眼,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他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忽然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轻得像落了片梅花:“今日不去药局,我请了假。”
“将军也能请假?”苏婉笑了,指尖在他掌心画着圈,“瑞王知道了,怕是要罚你。”
“陛下说,新婚三日,天大的事也得往后挪。”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唇边带了带,“何况……”他目光扫过床榻散落的红绸,声音低了些,“我得学着给你梳发。”
铜镜前,赵宸拿着木梳的手有些抖。他笨手笨脚地将她的长发拢在一处,梳齿勾住打结的地方,苏婉“嘶”了一声,他立刻停住,像做错事的孩子:“弄疼你了?”
“没事。”她笑着转过身,接过木梳自己打理,“以后日子长,慢慢学。”
窗外传来林徐的声音,隔着老远喊:“将军!太后赏的燕窝送到了,放前院成吗?”
“放着吧!”赵宸扬声应着,忽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以后别叫将军了。”
“那叫什么?”苏婉的发丝蹭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药香。
“叫赵宸。”他的声音埋在她发间,闷闷的,却清晰,“只有你能叫。”
梳好的发髻上,苏婉没插凤冠,只别了那支并蒂莲玉簪。赵宸看着镜中两人交叠的影子,忽然明白,所谓圆满,不是金戈铁马的功业,而是晨起时的一碗燕窝,是笨拙的梳发,是有人唤你名姓时,眼里藏不住的温柔。
日头爬到窗棂中间时,两人才携手走出房门。前院的红绸还没撤,被风一吹,与后院的药香缠在一起,像首没写完的诗。而他们的日子,才刚刚起笔,字里行间,都是寻常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