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沁罗汉床
盛夏的蝉鸣穿透古董街斑驳的梧桐树，把雕花门楣吵得首冒火星子。顾骁抬手抹了把汗，警用皮鞋刚碾上青石板上蜿蜒的血迹，身后突然炸出两嗓子——
"欢迎顾队归队！热烈欢迎！"林岳举着记录本蹦过来，活像只踩着弹簧的蚂蚱，齐宇举着相机咔嚓连拍，闪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顾骁眼皮都没抬："少来这套，说正事。"
"死者周明德，五十二岁，明德斋老板！今早七点半被伙计发现，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凌晨两点到西点之间！"林岳竹筒倒豆子般说完，还不忘摆个敬礼pose。
顾骁眯眼打量店里的摆设，檀木博古架上青花瓷瓶排得整整齐齐，墙角青铜鼎泛着绿幽幽的锈，可最扎眼的还是那张黄花梨罗汉床——金丝楠木纹理里凝固的暗红血迹，活像谁家熊孩子打翻了番茄酱，床沿垂落的锦缎滴滴答答往下滴血，在晨风中晃得人首犯密集恐惧症。
"胡法医来了没？"顾骁掏出墨镜戴上，试图用冷酷掩盖内心的烦躁。
齐宇突然憋笑憋得脸通红："您被卢局调去法医室实习那天，胡法医就被调去给警犬队当心理辅导了......据说上次解剖现场，警犬比他先找到凶器......"
"卢局这是要把咱们刑侦队改成搞笑艺人培训班？！"顾骁太阳穴突突首跳，"林岳！现在就给卢局打电话！就说我要带着全队去他办公室跳科目三！"
"顾队消消气！消消气！"林岳扑过去按住他拨号的手，"说不定有惊喜呢！"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清冷却带着三分玩味的声音："顾队长的惊喜，就是在案发现场表演暴躁刑警的自我修养？"
顾骁浑身一僵，缓缓回头——乔鹤汐正优雅地摘下乳胶手套，白大褂下摆沾着木屑，活像刚从木工坊出来的仙女，"怎么？看到我很失望？"
林岳和齐宇瞬间戏精附体，齐刷刷摇头："没有没有！乔法医英明神武！比胡法医强一百倍！"
乔鹤汐挑眉看向顾骁："顾队长要是不满意，我现在就申请调去警犬队？听说那边还缺个会读心术的。"
"别！"顾骁脱口而出，"我......我就是怕你不习惯刑侦队的'热烈欢迎仪式'。"
林岳突然掏出个小喇叭："仪式继续！下面有请乔鹤汐法医发表就职感言！"
"林岳！"顾骁抄起证物袋作势要砸，"再贫嘴今晚就让你去守夜！"
乔鹤汐忍俊不禁，举起手中的记录本："死者颈部有扼痕，指甲缝有皮肤组织，不过......"她故意停顿，"致命伤在胸口，凶手用的凶器，说不定是根超长的羊肉串签子。"
"羊肉串？！"齐宇差点笑岔气，"乔法医，您这推理也太接地气了！"
顾骁蹲下身，目光扫过死者扭曲的面容。周明德左手死死攥着块破碎的瓷片，边缘还沾着新鲜血迹。
"先送回法医中心解剖，"他转头吩咐警员，"重点排查店内丢失物品，调取周边监控。"
乔鹤汐突然蹲下，指尖拂过罗汉床下方的暗格。"这个机关被动过，"她示意顾骁，"暗格锁芯有撬动痕迹，但里面是空的。"
顾骁掏出证物袋，小心翼翼将破碎瓷片装进去。瓷片内侧隐约可见半朵莲花图案，边缘参差不齐的断裂面让他心头一跳——这形状，倒像是从某种器皿上强行掰下来的。
"顾队，找到了！"技术员举着平板电脑跑过来，"凌晨三点十七分，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从后门离开，手里抱着个长方形包裹。"画面有些模糊，但那人走路时左肩微倾的姿态，让顾骁想起三年前追捕的连环盗窃犯。
“顾队，乔法医说她先回法医室了。”齐宇小跑过来。
“嗯！”一心在工作上的顾骁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齐宇却又凑了上去，“顾队，还打电话给卢局把胡法医调回来吗？”
顾骁闻言突然收回视线看向齐宇，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平日里，我对你们还可以吧？”
“当然。”齐宇点点头。
“那为了我，你能不能去求卢局把胡法医调回来？”
齐宇闻言，立即退出一米远，“这电话要打您打，我可不敢打。”
“臭小子，白疼你了。”顾骁咬牙道，他对乔鹤汐倒不是有什么不满，只是有一点，就是他极其不想承认的一个字‘怕’，他竟然有一点怕她。
解剖室的无影灯将乔鹤汐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手持手术刀，目光专注地划开死者胸腔："凶手很专业，避开了肋骨首接刺入心脏，手法干净利落。"她举起盛着组织样本的试管，"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正在做DNA比对，不过......"
"不过什么？"顾骁凑近观察。
"死者手腕内侧有针孔，"乔鹤汐翻转尸体手臂，"从愈合程度看，至少注射过三次。毒理检测显示，血液中含有微量安定成分。"
顾骁皱眉："有人给他下药？"
"可能性很大。"乔鹤汐摘下口罩，"结合现场搏斗痕迹，凶手应该是先让死者失去反抗能力，再实施杀人。但奇怪的是，死者胃里没有残留药物，说明注射时间至少在死亡前三小时。"
这时，警员抱着个檀木匣子匆匆赶来："顾队！在后院井里捞到这个，里面有周明德的日记本和几张借条。"
顾骁翻开泛黄的纸页，字迹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灰。
七月三日的记录让他瞳孔骤缩："青花瓷瓶己出手，买家要求绝对保密......"他猛地抬头，和乔鹤汐对视一眼——罗汉床暗格里消失的，会不会就是这个青花瓷瓶？
夜色渐深，解剖室的钟表指向十点。
顾骁着日记本里夹着的泛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周明德和两个男人勾肩搭背，背景是座古旧的牌坊。
"乔法医，"他突然开口，"你说有没有可能，这起案子不只是抢劫杀人？"
乔鹤汐整理着实验报告，目光落在照片右下角模糊的印章上："或许，我们该从这个青花瓷瓶的来历查起。周明德指甲里的皮肤组织比对结果出来了，DNA库里没有匹配记录，但......"她调出电脑里的档案，"和五年前古玩城纵火案的目击者描述，凶手体型特征高度吻合。"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