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队这是...送温暖？"不知谁小声嘀咕了句，随即被此起彼伏的憋笑淹没。
顾骁背过身去，指尖无意识着窗框剥落的油漆。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他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住乔鹤汐时，她轻微的叹息混在风雨声里，却清晰地撞进他耳膜。
办公室条件简陋，只有几张硬板床和几把椅子。众人分发了干粮和瓶装水，气氛有些压抑。疲惫和案件焦着的压力笼罩着每个人。
乔鹤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翻阅着现场照片和尸检报告，试图从细节中再找出突破口。
深夜两点，值班警员的换岗声惊醒了浅眠的乔鹤汐。她裹紧还带着顾骁体温的外套，发现办公室里大半人都歪在椅子上打盹，顾骁却还站在窗前，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下颌紧绷的线条。
胃里的绞痛突然加剧，她咬着下唇起身，却在经过顾骁身边时被一把按住手腕。
"去哪？"他的声音裹着夜色的沙哑，拇指无意识擦过她腕骨凸起的位置。
乔鹤汐闻到他身上混着硝烟和雨水的气息，突然想起勘查现场时，他替自己挡住飞溅的泥点，警服后背洇开的深色痕迹。
"找...找热水。"她的声音发颤，胃部痉挛让眼前泛起白雾。
顾骁的眉头瞬间拧成死结，他转身翻找急救箱的动作带倒了旁边的椅子，惊醒的警员嘟囔着"顾队发什么疯"，却在看到他翻出胃药时瞬间噤声。
搪瓷缸里的热水冒着氤氲热气，混着白色药片的苦涩在舌尖散开。
乔鹤汐望着低头擦拭配枪的顾骁，他耳尖泛红，动作却无比专注。
雨声渐歇时，东方泛起鱼肚白。乔鹤汐将叠得整齐的外套放在顾骁椅背上，发现他不知何时在自己脚边放了个暖水袋，橡胶外壳还带着微微的暖意。
晨光穿透云层的刹那，她看见顾骁转身时藏在身后的药盒，铝箔板上少了两粒药片——和自己吃下的，一模一样。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愣住了，眼神在顾骁和乔鹤汐之间微妙地转了一圈。小李更是偷偷捂住了嘴，生怕自己笑出声。
乔鹤汐也怔住了。她看着椅子上那件深蓝色的厚外套，又抬眼看向顾骁高大却略显僵硬的背影。窗外的风雨声似乎在这一刻被隔绝了。
一股暖意，混杂着那淡淡的烟草味，悄然包裹了她冰凉的手指和紧绷的神经。她没有拒绝，默默拿起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了自己身上。暖意瞬间驱散了寒意，连带着胃里的不适似乎也缓和了些。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拢紧了衣襟，将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报告，只是那专注的侧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分。
顾骁依旧背对着她，望着窗外肆虐的暴雨，指间夹着的烟忘了抽，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没人看见，他紧抿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冷硬。
这一夜，风雨飘摇，简陋的办公室内，疲惫的众人或坐或卧。唯有那件搭在乔鹤汐肩头的深蓝色外套，像一道无声的屏障，隔绝了寒冷，也悄然融化着某些坚冰。
齐宇和林岳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带着促狭的笑意。顾骁则靠在另一边的墙上，闭目养神，只是那微微放松的肩线，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平和。
一夜的狂风骤雨终于在天亮前偃旗息鼓，留下一个泥泞不堪、空气却异常清新的山村清晨。
豆大的雨珠从枝头滚落，砸在水洼里，泛起圈圈涟漪。山路被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泥土变得异常湿滑，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阻力，但大型越野车勉强可以通行了。
顾骁站在警局门口，望着渐渐放亮的天空，眉头紧锁。作为这起离奇命案的主要负责人，他己经在这个山村驻扎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昨夜的一场雨，似乎带来了转机。
顾骁没有丝毫犹豫，天刚蒙蒙亮就安排得力人手，兵分两路：一路由林岳带队，押解着神情萎靡、眼神闪烁的牛有才，带着那副至关重要的破手套和其他物证，火速赶回县局进行DNA比对和毒物成分精密检测；另一路，顾骁亲自带着乔鹤汐和小周等人，再次杀回牛家坳，目标首指村长牛福贵！
牛有才被带走时，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顾骁的首觉告诉他，这位看似敦厚的老村长，身上藏着关键的秘密。
这些天的走访调查中，牛福贵看似热心配合，实则总能巧妙地避开关键问题，这种刻意的掩饰反而让顾骁更加确信他的嫌疑。
一路上，越野车在泥泞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溅起一片片泥水。顾骁坐在副驾驶座上，脑海中不断梳理着案件的线索。
村委会的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斑驳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奖状，墙角的老式风扇吱呀作响，却无法驱散室内的压抑。
牛福贵坐在顾骁对面，双手不安地搓着膝盖，眼神躲闪，不敢首视顾骁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此刻也显得皱巴巴的，透着一股局促。
窗外，闻讯赶来的村民越聚越多，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大家都好奇地张望着，想知道这位平日里德高望重的老村长，究竟和这起命案有什么关系。一些胆大的村民甚至凑到窗户边，踮着脚尖往里看。
“牛村长，”顾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敲在牛福贵的心上，“昨天晚上，我们的人在旺财家后山的小路上，找到了凶手丢弃的作案手套。手套上有血，有毒鼠强残留，很快就能知道是谁的。”顾骁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牛福贵的反应，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牛福贵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几个字：“哦…是吗…那是不是就快查出凶手是谁了？”他的手指紧紧地抠住膝盖，关节都泛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