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养心殿内烛火摇曳，乾隆皇帝伏案疾书。与此同时，漱芳斋西厢房内，紫薇猛然从绣榻上惊坐而起。三更梆子声透过雕花窗棂，与她急促的喘息声交织，仿佛一曲悲怆的夜歌。冷汗浸透了绣着并蒂莲的寝衣，梦里小燕子在大理惨遭毒手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中。刽子手的刀落下的瞬间，那声撕心裂肺的“我恨”，仍在耳畔久久回荡。
她颤抖着摸索到枕边的绢帕，无意识地将帕角绞得发皱——这己是本月第七次被同样的噩梦纠缠。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温柔地洒在案头。《牡丹亭》的书页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恍惚间竟化作刑场上翻飞的招魂幡。她的指尖轻轻抚过案上未干的墨痕，白日里小燕子歪歪扭扭写下的“福”字还带着几分稚气，墨迹却突然幻化成前世地上触目惊心的血渍。
“小姐？”金锁被响动惊醒，提着油灯匆匆赶来，却见紫薇怔怔地望着月光，眼神中满是恐惧与哀伤。少女苍白的面容在摇曳的光影中忽明忽暗，眉间凝结的愁绪，比往日里思念爹爹时更浓重三分。
紫薇强作镇定地摆摆手，示意金锁退下。待房门重新关上，她赤足踩上冰凉的青砖，感受着那一丝凉意，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窗外荷塘飘来阵阵荷香，却掩不住记忆里那股刺鼻的血腥气。她想起白日里小燕子举着荷花满院跑，笑靥如花地说要送给皇阿玛插在案头，那灵动的模样与梦中血肉模糊的身影不断重叠。她的指尖无意识着腕间的玉镯，那是前世小燕子去大理前，偷偷塞给她的嫁妆，承载着两人深厚的情谊。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小燕子近来总对着月亮发呆，提起宫规时会下意识皱眉，说起云南大理的泉水时眼中满是眷恋，这些异常的举动，分明是记得前世在大理的岁月。若皇上也重生了......紫薇猛地攥紧窗棂，掌心被木刺扎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她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喃喃自语：“皇阿玛他如果也重来，这一世，说什么我们两个也要护你周全。”
三更天的露水悄然打湿了她的裙裾，紫薇却浑然不觉。她悄悄摸进书房，借着月光展开宣纸。犹豫的狼毫在砚台里转了三圈，终于，她咬咬牙，写下第一道密函——事关令妃娘娘的生辰贺礼，唯有她最清楚那位宠妃的喜好。这看似平常的贺礼安排，实则暗藏玄机。
烛火将熄未熄时，紫薇将密函折成纸燕。月光下，她望着手中栩栩如生的纸燕，嘴角泛起一抹轻笑：“小燕子，这一世换我做你的翅膀。你只管做那只无忧无虑的鸟儿，所有风雨，就让我来挡。”窗外，第一声鸡鸣穿透晨雾，惊起一池涟漪，也惊碎了窗纸上那只欲飞的纸燕。这只纸燕，是小燕子死后，她与皇帝若有密信往来的特殊记号。若皇阿玛真的重生，看到这只纸燕，便会明白其中深意，知晓她的良苦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