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漱芳斋雕花窗棂时,鎏金般的光斑正沿着红木雕花缓缓爬升。小燕子在锦被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袖间绣着的并蒂莲纹样拂过枕畔,怀中冷香丸的荷蕊清气丝丝缕缕漫上鼻尖。她揉着覆着星子般睡痕的眼坐起身,忽然有枚记忆的莲子在脑海里破土 —— 前世在大理的竹楼里,总爱钻进阿嬷飘着松木香的厨房,看铜锅里烤乳扇的奶脂冒着金泡泡,那甜香混着炭火味,此刻竟顺着鼻腔勾得人舌尖发痒。
往常这时候,紫薇定是握着书卷坐在妆台前,听她讲昨夜梦见的怪梦。可今日描金妆奁旁空无一人,连架子上的画眉都在竹笼里打盹。小燕子把两条系着红绒球的朝天辫甩得像拨浪鼓:"哼,少了紫薇,本姑娘照样能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点心!" 鹅黄色短打外罩了件月白纱褂,她像片被风吹起的柳叶,贴着游廊红柱躲过巡夜侍卫的灯笼光,脚尖点着青石板首往御膳房侧院飘。
推开半掩的柏木门,蒸腾的热气裹着杏仁粉的甜香扑面而来。御膳房的灶台泛着古铜色的光泽,铜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火光将小燕子的影子映得忽明忽暗。她踩着条凳够到描金橱柜,青瓷罐里的糯米粉细如春雪,窗台上刚采的白莲还凝着北海的晨露,粉白花瓣上的水珠在晨光里像碎钻般晃眼。
"有了!" 她忽然想起大理三月街上,阿嬷总在竹筐里摆着的莲花糕,翡翠般的花瓣嵌在雪白糕体里,咬一口能甜到心尖上。如今用太液池的鲜莲、江南贡来的细砂糖重做,定能让皇阿玛笑得胡子都来。
小燕子麻利地系上绣着小蝴蝶的围裙,藕荷色袖套挽到小臂。她将白莲瓣轻轻摘下,放在青花盆里,清水里转了三转,指尖沾着的露珠落进盆中,溅起细小的水花。瓷杵捣着糖霜时,细雪般的糖粉在晨光里浮沉,她时不时用手背擦去额角的汗珠,反倒在脸上沾了些白粉,活像只小花猫。
准备馅料时,案板上的芝麻核桃碎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玫瑰酱鲜红欲滴。她把两者细细搅拌,木勺碰撞陶碗发出清越的声响。接着,将花瓣碎揉进糯米粉团,双手沾满了的糯米粉,在掌心不断揉搓、按压,十指翻飞间,莲花、石榴、双鱼的造型在竹蒸笼里排开。每做好一个点心,她都会歪着头仔细端详,满意了才轻轻放进蒸笼,嘴里还念叨着:“这个给皇阿玛,这个给令妃娘娘……”
当水汽裹着荷香漫上房梁时,小燕子蹲在鎏金脚的灶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蒸笼。看窗棂割下的光斑在蒸笼上跳格子,鼻尖蹭着的面粉被蒸汽熏得发痒,她也顾不上擦。心里像揣了个刚出炉的糖糕 —— 皇阿玛定会拍着龙椅夸 "朕的小燕子最是心灵手巧",令妃娘娘的笑眼会弯成月牙,连总板着脸的皇额娘,说不定也会偷偷多吃一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