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晒得琉璃瓦发烫，金红釉面腾起袅袅暑气。漱芳斋外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传唤，尾音被热风卷着打了个旋儿：“老佛爷身边桂嬷嬷到 —— 到 ——” 铜钉兽首门环尚未叩响，桂嬷嬷己踩着三寸花盆底鞋稳稳踏进殿门，绛紫色旗装的裙摆扫过门槛时，带出一缕混合着檀香与药香的气息。她袖中明黄绸布裹着的懿旨微微凸起，在日光下泛着金丝织就的暗纹。
雕花檀木桌上的冰湃西瓜正沁着水珠，小燕子咬着半只苹果僵在原处，指尖还沾着果肉碎屑。皇后端坐在缠枝莲纹靠背椅上，翡翠护甲轻叩茶盏边沿，鎏金盏托发出清脆声响：“嬷嬷怎么亲自来了？”
“奉老佛爷懿旨。” 桂嬷嬷解下袖口的明黄丝绦，绸缎展开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她刻意拖长尾音，将每字都碾得锋利：“明日巳时三刻，还珠格格需在漱芳斋候着 ——” 枯瘦的手指划过绸缎上朱砂钤印，“老佛爷会派专人前来教导规矩礼仪。” 眼角余光瞥见小燕子歪斜的珍珠旗头，鬓边翠玉蝴蝶随着她的颤抖轻晃，桂嬷嬷喉间溢出半声冷哼，皱纹里藏着经年累月的轻蔑：“老佛爷念格格生性跳脱，特意嘱咐要严阵以待。”
殿内鸦雀无声，唯有廊下铜风铃叮咚作响。桂嬷嬷将懿旨重新裹好，广袖掠过案几，带得宣德炉里的沉香灰轻轻扬起。她福了福身，转身时旗装下摆扫过满地日光，只留下一道意味深长的暗影。
看着桂嬷嬷裹着三寸金莲远去的背影，小燕子一屁股跌坐在绣墩上，玉镯随着动作在腕间叮当作响。她气鼓鼓地撇着嘴，杏眼圆睁嘟囔道：“又是规矩，老佛爷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 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委屈，连带着发间晃动的红珊瑚坠子都跟着微微颤抖。
皇后轻移莲步，素色护甲轻轻勾住小燕子的手腕，将她揽入绣着金线牡丹的锦缎披风里。指尖温柔地抚过她凌乱的青丝，声音比江南的春水还要柔和：“傻丫头，老佛爷这是看重你，才想着好好打磨你。就像那璞玉，不细细雕琢哪能显出光彩？等学好了规矩，以后在宫里行走就不容易出错了。”
“可是我怕学不好又惹老佛爷生气......” 小燕子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神里满是不安。她攥紧皇后的袖口，掌心的温度透过鲛绡绢帕传过来。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抬手唤来立在廊下的容嬷嬷。鎏金护甲敲了敲檀木扶手：“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漱芳斋，陪着格格一起熟悉规矩要点，晨昏定省、坐卧行止都要细细教导。记住不要让格格受欺负。” 说罢又转头看向小燕子，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有容嬷嬷在，你就安心吧，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容嬷嬷立刻福了福身，头上的点翠钗子随着动作轻晃：“奴婢定当尽心。格格聪慧过人，定能将规矩学得又快又好。”
小燕子破涕为笑，伸手拉起容嬷嬷布满皱纹的手，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声响：“那容嬷嬷可要保护好我呀，我可全靠嬷嬷你啦！以后我带你去御花园放风筝！”
殿内传来一阵轻笑，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将三人的身影镀上金边。袅袅檀香萦绕间，皇后鬓边的珍珠流苏随着笑意轻轻颤动，映得这幅画面愈发温馨宁静。
